人有從眾之心,有一便有二。
連續兩人的離場,讓更多侍女意識到大事不妙。敵人雖單槍匹馬,但難保沒有後招。自己一介普通人,何必卷入這場吉凶未卜的仇怨紛爭?
於是,越來越多的侍女開始收拾原本不羈的裝束,起身離席。起初,眾人的動作還有些遲疑,但隨著離去的人增多,行動也越來越果斷。
有些賓客舍不得方才卿卿我我的美人離開,便扯住對方的袖子不讓走。有些侍女猶豫片刻,坐回原位,順勢倒在客人身上,手撫著對方的胸口,繼續釋放那一份媚眼如絲。
更多的侍女則選擇堅決掙脫,甚至不惜裂袖,也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纖布踩在漆木地板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響。一朵朵五顏六色的彩雲從蕭麥身旁掠過,向著他身後的雨幕奔去。
蕭麥看不見她們的模樣,但能聞到她們身上散發的香味。
突然,他旋手揮劍,一道銀光閃過,奔至近前的一個美人隨即止步。
此女約莫三十多歲,臉龐圓潤,體態豐腴,渾身上下散發著成熟女子的韻味。
正是這一絲讓男人浮想聯翩的風韻,成為了葬送無數人的墳場,直到終結在一個領略不到這絲風韻的盲眼劍客手下。
“六娘!”
宴席中,幾個原本穩如泰山的賓客見蕭麥出劍,頓時坐不住了。他們騰地站起身,向六娘的方向伸出手,眸中儘是驚恐、不舍與悲愴。
六娘本人則先是一愣,隨後抬手摸了摸生出刺骨寒意的脖頸。
那纖細修長、潔白如玉的脖頸,一直令她引以為豪。隻要她高高抬起下巴,便有無數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現在,這被文人墨客譽為“玉樓春雪”的脖頸,滲出了一道殷紅血線。溫熱的液體沿著鎖骨蜿蜒而下,在襦裙上暈開大朵猩紅的鮮花。
六娘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逐漸渙散的瞳孔再次將目光落在愈發模糊的劍客身上。
她早想過,自己或許早晚會死在一個男人手裡,隻是不知對方動手時,會以什麼樣的目光看向自己。
可沒想到,陰陽鬥笠之下的少年,根本沒看她。
“撲通——”
六娘的身體仿佛被抽了筋,癱倒在地。
一根一尺餘長的黑色毒針,像母蠍子的毒針一樣,內蘊見血封喉的毒囊,從六娘的袖口處抖了出來。
“大姐,你都紅得發黑了。”
蕭麥望著視野中消失的紅光,默默腹誹一句,隨後蹲下身,撿起散發著金光的毒針,隨手往靜脈裡紮了一針,以補充體內逐漸消耗殆儘的毒素,接著將之納入豪俠寶庫。
起身時,他發現因六娘之死,其他侍女都嚇得原地呆住,像一群在危險麵前連逃跑也忘了的小鹿。
“放心,我不是隨機挑人祭天。看清楚,跟你們不一樣,她是客人,你們是仆人。”
蕭麥言簡意賅的解釋,引得眾侍女紛紛忍住對死亡的震怖,望向躺在地上的六娘。
她是市正監坐鎮東南的江淮轉運司高手,最擅長以美貌卸下男人的防備,幫助市正監掃平生意場上的敵人。
從裝束上看,就與單純以色事人的女子迥然不同。
眾侍女不得不相信蕭麥的說辭。連之前勉強選擇留下來的侍女,見到蕭麥乾脆利落地了結市正監高手的性命,也不由得動搖。
朵朵彩雲繼續流轉,紛紛與蕭麥擦肩而過,直到想走的侍女全都選擇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