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屍祖瞳孔一縮,好似見到了一頭深淵中的怪物。
風霜加身,屍棺老祖習慣了一種慵懶的狀態,對什麼東西都生不出興趣,做什麼事情都打不起精神。
哪怕因久攻不下而丟了麵子,哪怕麵臨生死必須速戰速決,屍祖也總是差著一口氣,心臟不曾急跳,血液也不曾溫暖。
直到此刻,麵對李疏狂的沉默,那種久違的緊迫感,令他森冷的血液,迅速滾燙沸騰,魂魄好似軀殼般一同回到了少年時代。
他起初隻是知道,自己必須打贏李疏狂;可現在,他渴望打贏李疏狂。
為了贏,屍棺老祖一向不擇手段。
“李疏狂,你要記住,今晚死掉的所有人,都是因為你。”
“胡扯!”
一聲高亢的呼喊,吸引了屍棺老祖的注意力。
蕭麥指著他怒喝道:“人不全都是你殺的!”
屍棺老祖並不會多看蕭麥一眼,以他現在的狀態,和對蕭麥的了解,開戰後足以瞬間解決這個麻煩。
重要的是,他不能分神。
“你不來招惹本座,他們本可以不用死。”
“放屁!”蕭麥再次罵道,“不是僵屍鬼先來找麻煩的?”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殺人盈野,未必邪惡。”屍棺老祖無視蕭麥,講起了血棺門的道理,“先前一直很奇怪,憑你做的那些事,也配與本座齊名。現在看來,真是名不虛傳。明知與將門對抗會有死傷,還把徒弟全部押上賭場;明知與我交惡會讓荊湘生靈塗炭,還任由他們化作血食。彆人拿你的軟肋做威脅,你就先砍自己的軟肋一刀。”
“夠狠。夠做殺手之王,不配太乙劍仙。”
“你……”
蕭麥意圖再次反駁,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因為他知道,師父與屍棺老祖交惡,一部分原因在於自己。
蕭麥在江湖中惹下的恩怨太多,多到劍仙弟子的名頭,都難以保其生存的地步。
李疏狂逼退將門,宣戰屍魔,歸根結底,是重振風雲島的聲威,令昔日恩怨,不敢再敵對於自己。
隻要誅滅屍魔,便可敲山震虎。他日重歸京城,將主、捕神,皆不敢為難。
可代價,是否過於沉重了?
蕭麥又不知該說些什麼,該做什麼。
就在他迷茫之際,忽然,乾坤一氣的場域內,出現了六把劍。
沒有任何征兆,不知從何而來,六把無柄長劍就那麼突然出現,出現在最不應該出現的地方——
屍棺老祖的胸口。
“撲通”一聲。
屍棺老祖從空中墜下,落地時掀起的狂風,震倒了一地乾屍,地上的板凳更是四濺飛開,從蕭麥與李疏狂身邊掠過。
“怎麼會……”
他望著胸口上的劍,仿佛是見到了鬼。
轉身回望,燈火通明的戲台上,走出一道羽白色的身影。
刹那間,屍棺老祖的瞳孔再次緊縮,喃喃地喊出了那人的名字:“李疏狂?”
戲台上下,居然出現了兩個李疏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