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京兆府捕頭,卻連心悅之人都守護不了,甚至為了避免惹禍上身,連表達出來都不敢。這樣的人生是何等的可笑、可悲。
蕭麥沉默片刻後,問道:“讓我猜一下,林淵出事,是不是在六月?”
“你怎麼知道?”
“跟林家有仇的,除了裴家彆無他人。六月,是將門向風雲島開戰的日子。”
“賢弟,你要冷靜!”嚴智立即把手摁在蕭麥臂上。然而,此舉恰好暴露了他的不冷靜。
嚴智很用力,但指頭都在抖,聲音裡的情緒更激動。
“我冷不冷靜無所謂,將門倒是必須冷靜。”蕭麥說罷,嘴唇抽搐,似乎閃過了一絲殘忍的笑意。
仇恨,是可以轉移的。
裴繼業對李疏狂的嫉恨,將門在妙樂仙子案中受姚倩淑欺辱所積餘恨,發泄不到正主身上,轉移到蕭麥身上順理成章。
蕭麥誅殺趙太平、昂宗權後,將門又收到李疏狂受傷的情報,決定徹底跟風雲島撕破臉。
裴素這種小人物,被蕭麥餘威震懾不敢報的仇,也終於找到了逞凶的機會。
“賬,要一筆一筆地算。”
“從哪裡開始呢?”
蕭麥稍作盤算,很快有了目標。
憑嚴智的身份,想摁住幾個潑皮無賴,就像摁螞蟻一樣簡單。摁不住的原因隻能說打狗還得看主人。
那自己反其道而行之,正好打狗給主人看。
蕭麥從嚴智手裡,拿到了這夥人的名單。
茶水一口沒喝。
二人下樓時,眾賓客的目光,又如潮水般湧來,定格在蕭麥身上。
紅綢遮掩下,看不清少俠的神情。
隻是隱約感覺,一場腥風血雨,又在京城上空醞釀。
天色尚早,午飯的時間都沒到。
與嚴智分道揚鑣後,蕭麥去了趟杏林館。
不是不信任嚴智,而是他時刻都記得小蘇那句叮囑。
前幾次來吉祥街,百姓都會熱情相擁,這次市麵上依舊很熱鬨,開門做生意的店鋪,恨不得把貨物都擺到門外招攬生意。
攤販吆喝聲,討價還價聲,旌旗招展聲,車馬行人走路聲,甚至連食肆大鍋中燉煮麵條的咕嘟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蕭麥唯獨聽不見昔日那些熱情洋溢的招呼聲。
並不是說,百姓們忘記他了,恰恰相反,蕭麥的出現掀起了一場不小的波瀾。
但林氏兄妹的遭遇,還有潑皮無賴們透露的口風,令所有人欲言又止,隻是默默看著,不敢上前言語。
張癩子是吉祥街有名的潑皮,頭頂有塊銅錢大小的癩瘡疤,商販們暗地裡都說,這便是頭頂長瘡,腳底流膿,壞透了的人。
他這天一如既往地在街上閒逛,琢磨著下一回,又要從哪個鋪子裡榨取油水。
忽然,前麵的人群自行分開,一個牽著紅鬃馬的蒙眼少年迎麵走了過來。
刹那間,好似一盆冰水迎頭澆下,張癩子頭皮發麻、全身發抖,寒意直刺心臟,再傳到腳底,頃刻就抽走了他全身的氣力。
當蕭麥步步走近,大腦一片空白的他,甚至無法躲閃,隻能呆呆站在原地。
蕭麥牽馬相讓,紅鬃馬的肚子不小心蹭了張癩子一下,當即令他天旋地轉。
這個無足輕重的小插曲,蕭麥並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