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昊已然失去了理智,怒聲道:“你看我敢不敢?我不是每句話都是聖旨,你不能忤逆嗎?我想要誰的命,還不是易如反掌?
你反正也恨我,你要不想我動了你那些摯友親朋,不如索性殺了我!”
赫連昊的目光帶著鋒利的刀刃,惡狠狠地剜著顧時信,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中擠出,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你想走?簡直是妄想!你明知自己一身舊傷,卻從不跟我說一句。
你恨我冰雪未儘時罰你跪,是!全是我的錯!可我現在就想問問你,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有傷,你有舊疾?
就你狠,有能耐將我隔絕在你的病痛之外,讓我知道時悔死,疼得生不如死,是不是?”
赫連昊抬手嘶啦一聲,撕開身上的便服,指著自己的胸口:“你也知道,等我知道時,比任何刑罰都更讓我剜心蝕骨!那你不如就直接捅我一刀給個痛快。
你不想用膳,你不願看太醫,你是不想活著看著我,是也不是?”他猛地站起,衣袖劃過空氣,帶起的風聲裡都是他滿腔的憤怒。
顧時信看著赫連昊發瘋,他反倒是平靜了,那雙眸子深邃,能容納世間萬物,卻唯獨裝不下赫連昊此刻的憤怒。
他的聲音依舊淡然,沒有絲毫波瀾:“人與人的信任,一旦破裂,便難再複原。
你是怎麼疑我弄權的?我為你平定四野在你眼中是羽翼漸豐,我的殫精竭慮在你眼中是狼子野心,我的十幾年真心全喂了狗,讓我活成個笑話,你怎麼不一刀給我個痛快?
我知自己時日無多,不願再讓你我之間徒增痛苦,更不願成為你權謀路上的絆腳石。留些美好不好嗎?
你已經疑了我,而我也已經記恨你的疑心,你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就這樣吧!”
赫連昊聞言,胸膛劇烈起伏,連呼吸都在撕裂他的心臟。
他從未見過顧時信如此決絕,那種從骨子裡透出的冷漠與疏離,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的眼神渙散,理智的防線在一點點崩塌,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麵,皆是往昔與顧時信共度的美好時光,以及後來逐漸疏遠的冷漠……顧時信要走。
不行,他不允許,絕不!!
“對,你說的對,留點美好吧,就當還有個念想……”赫連昊的聲音沙啞而顫抖,每一個字都是從靈魂深處發出,帶著無儘的絕望。
他抬頭,目光如炬,狠絕的直視顧時信的眼睛,“但即便如此,我也絕不放手!你想離開,除非我死!”
說話間赫連昊的目光在房中搜尋,突然他大步走向牆邊,一把扯下牆上掛的尚方寶劍,毫不猶豫的拔劍出鞘。
幾步跨回床邊,將劍柄強硬地塞進顧時信的手中,雙手緊緊握住顧時信的手,劍尖不偏不倚地抵在了自己赤裸的胸膛上。
那一刻,他的眼神變得異常複雜,既有決絕的狠厲,又有對顧時信深深的眷戀。
“殺了我!你若恨我至此,就動手吧!這樣,你就再也不用擔心我會傷害你、傷害你的家人和兄弟!也不用再恨我疑你。”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不是對死亡的恐懼,反而讓人感覺到他是興奮的,他相信自己逃出了顧時信把他死路都堵死的絕徑,他要讓他看著他死。
顧時信被這一幕徹底震驚,他沒想到赫連昊會如此瘋狂,他掙紮著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力掙脫。
赫連昊的手如同鐵箍一般,將他的手緊緊鎖住,而那把劍……顧時信雖然在逆著赫連昊的力氣向自己這邊拔,卻還是一分分地刺入赫連昊的胸膛,鮮血瞬間順著他身前的肌理蜿蜒而下。
“你……”顧時信的聲音中充滿了驚恐,他可以作,他可以鬨,他可以死,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赫連昊死在他麵前。
顧時信幾近油儘燈枯的身體,早已經不是赫連昊的對手,卻不知從哪裡爆發出的力氣。猛的從赫連昊的手中掙出了一隻手,沒有絲毫的猶豫,一把握住劍身!
他手上用了狠力,硬生生掰彎了劍身。
赫連昊不可置信的低頭,看見顧時信還死死把在劍身上的手。
血!顧時信的血!
他一下僵住了。
他沒想到的是,顧時信會毫不猶豫的徒手掰彎劍身,他居然那麼在乎自己。
本來看著顧時信的絕決已經頭腦發麻的赫連昊,突然看到顧時信的血猶如被人扇了一個耳光,腦子嗡的一聲,什麼也看不見,也聽不見。眼裡隻剩下顧時信流血的手,他心疼至死,一動都不敢動。
嘭!
房門被人大力破開,一個小宮女衣衫不整的摔了進來!
吳晴看到劍出鞘那一刻,心道不好就衝了過來,沒想到自己跑過來這兩步,兩人已經到了這步田地,話都是吼出來的,“赫連昊,你是不是瘋了?你死在他手裡,他還活個屁,他九族都得被你連累死!”
赫連昊是真活夠了,他怕夢裡羅瑜說的那句話真的會對他說一遍,他不要什麼家國天下了,他隻想要死在顧時信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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