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彆友人,柌彤在彆的仙娥麵前,就是大家心中做事十分得帝後心的“鎮宮之寶”,進了宮門,柌彤也一瞬切換當值狀態。
此時,柌彤在倚宸宮書房內,看著帝後娘娘親自將幾株香鳶雜以雪柳,細致地插入花瓶之中,又似看其不甚順眼一般,將花束收回手中。來回幾次,瓶中仍舊空空,花葉落了幾片,讓今日供花的仙娥立在原地大氣不敢出。素日裡帝後娘娘一貫寬仁溫和,今日卻似動了些怒氣正好發在了這些花上。旁邊侍奉的仙娥們仔細回想了一番近幾日做的事情是否有所衝撞,想了半天皆毫無頭緒地互相搖了搖頭。
供花的四位仙娥捧著各色鮮花,站在幾步開外的階下。平素帝後娘娘極喜芙蕖和海棠,今日卻看都沒有看一眼,選了那幾株不打眼的香鳶,還有用以作底襯鋪在白瑤盤上,以免花香輕靈之氣泄了的雪柳。排在後邊的仙娥,看帝後娘娘走近,選了自己手中的花還拿了自己盤中的雪柳,低頭朝著另外幾個同來的仙娥遞了眼神,幾位仙娥的眼中皆是有些不解和慌亂。
但當時都覺得,就算是娘娘選了不常選的花,她們做事情也並不會厚此薄彼,故而慌也隻是慌了一下。
倚宸宮中常日裡歡笑聲還是多一些,帝後娘娘並非十分喜靜,甚至有時候很願意看著宮中仙娥們玩鬨,也僅有那麼幾個時候,帝後娘娘因思兒心切的憂思和愁雲才少去一層。故而,前些時日,二殿下猝不及防地來了宮中,讓本在小憩的娘娘未顧及儀容,便在眾仙娥還沒有退出殿門前,就拉著殿下的手哭了起來,那場麵十分令人動容。
此日之後,直到今日,娘娘心情都一直甚是愉悅。九重天上雖守備更嚴,巡邏的仙將四處巡視的更緊,似有大事發生,一些常日不在九重天上的神仙也往來幾番,皆麵容忡忡,但倚辰宮中卻終究彆於他處,上下仙娥除了柌彤,皆同娘娘一般,心情亦甚是愉悅。
娘娘近幾日,晨起,午後,皆要去應蒼宮中陪著殿下說話,像是要將萬年間的思念都說個清楚一般,回來雖臉上總有淚痕,但嘴角卻帶著笑意。倚宸宮的仙娥,受娘娘護佑,愛戴著娘娘,也都發自內心地感激著回來了的二殿下。
故而,今日帝後娘娘是何緣故心情不佳,仙娥們左思右想也沒個答案。看著已經站了一個多時辰的供花仙娥,腿已經有輕微抖動,才終於有兩個仙娥前來尋找柌彤,希望一貫明了娘娘心思的柌彤仙子,能夠解一解今日這個困局。
柌彤雖說與其他仙娥們的悲喜並不完全相同,但方才同兩位久不相見的老友見麵閒話一番,多少也少了心中那些掛了這幾日的愁緒。那日應蒼宮中一事,還有下界一事,也便暫時放了下來。
此刻,看著這些雙腿開始發軟抖動的供花仙娥,柌彤心裡搖了搖頭。再次得出一個結論,多少仙娥仙童,就是成仙之後疏於修煉,導致道法未有寸進不說,原有的修為也退卻不少,成仙之前磨礪出來的堅定心智也不複當初了。就像這些供花的仙娥平日裡做事情雖說勤勉,卻實在有些憊懶,如今站了這麼一陣子便受不住了,但是這個氛圍下,也不能全怪她們。
哎!
見柌彤回來半晌,隻奉上一盞甘露後,便等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而且奉上的甘露帝後娘娘還沒有喝,挨在柌彤身旁的仙娥,心中更是緊張,便輕輕扯了扯柌彤的袖子,柌彤領會其意。
看著帝後娘娘反複翻看手中插了半晌不滿意的香鳶,走上前去恭恭敬敬柔聲問道:“娘娘,仔細手疼,讓我來吧!”娘娘沒有給她。
“柌彤鬥膽,娘娘是在為二殿下的事情煩心嗎?”
帝後娘娘頓了頓手,沒有看柌彤,眉上的愁緒卻更增一分。
遭!猜錯了!
這幾日陪著帝後娘娘去應蒼宮,二殿下回了九重天上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但殿下卻並沒有去往彆處。帝後娘娘知道其性子,自然下令不讓各處仙官前來打擾。而二殿下除了去了一趟藥王處,又順路去了兜率宮之外,確實再沒有離開過應蒼宮。帝後娘娘過去時,殿下不是在研藥,便是在看那幅柌彤見過一次的殘畫,同帝後娘娘說話,各自似乎都在避開些什麼,母子情分多少有了生分。
柌彤大膽猜了猜,帝後娘娘今日心情欠佳,當是因為二殿下回來這些日子,卻始終不願去見天帝陛下,隻說是朝會上,自有臣屬與天帝相見之時。昨日殿下同帝後拜彆時,娘娘不過輕微提了提,道是朝會在即,既然殿下也要參加朝會,何妨先去見一見天帝?怎料,卻得了這樣一句如此見外的話。
任哪個疼愛兒子的母親,見孩子與父親不睦如此,恐怕都有些受不住。
得了諸多教訓也成熟許多的柌彤,雖然對天帝與二殿下之間的事情充滿好奇,還有當日應蒼宮中大殿下同二殿下吵的那一場,柌彤多多少少聽到幾句天帝,但是,柌彤收起了好奇,隻是默默聽著陪著,並未多言。如今壯著膽子猜了猜帝後的心思,結果看娘娘的表情,自己猜的方向偏了許多,還觸上這樣一個黴頭,柌彤心中也有些摸不準了。
好在,帝後娘娘沒有怪罪什麼,反而將手中的花和柳都遞給了柌彤,然後靠在書房的軟榻上,支著頭看著柌彤,道:“這香鳶今日開的有些豔了,如何去擺弄,都覺得不稱心。柌彤,你素來擅於花草侍弄,來試一試。”
柌彤鬆了一口氣,她的能力可是她在倚宸宮這麼多年,受到帝後娘娘喜愛器重的最主要原因,這也是她這個性子卻還能夠領著一眾仙娥,頗受大家尊敬的最主要原因。
各人的能耐,才是立身之本。
“是。”柌彤小心翼翼接過,“娘娘選的這香鳶和雪柳本不常在九重天上用於插花,不過,這兩色相配卻讓這觀微殿多了些明媚之色,娘娘眼光極好。隻是觀微殿中書卷氣濃,讓這香鳶顯得更加豔了些,配以花開如星的雪柳,自然插花入瓶少了一些相得益彰。這爭豔於芳的感覺擾了娘娘的眼睛,娘娘仁慈,隻念花開一朵便有一線成其花精的希望,不願意動手過多修剪。”柌彤話說的細膩,讓娘娘心情也平和許多。
柌彤一邊擦拭了沾上仙露的瓷瓶,一邊將手上有些雜亂的花株依次插入瓷瓶中,看著一株香鳶上開的盛了一些的花蕊,手指輕輕捏了捏,聚攏其花苞,也收斂了香氣,然後笑著呈上花瓶,道:“娘娘可覺得心情舒暢一些?”
帝後娘娘反複打量著柌彤的作品,舒了一口氣道:“嗯,柌彤手巧,當初在淩霄殿上當值便很是勤勉妥帖,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改過,你們啊,要多同她請教學習。”
“是。”仙娥們軟語應承。
“好了,你們也快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