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楠山上次這樣熱鬨還是淩師傅收弟子時,當時之況實在是末址一樁盛事,時至今日還被人們津津樂道,相關的畫本冊子在末址各市集之上賣的也極好,也相當於間接將上次擇君之禮不順的事情也
本來浮楠山擇君之禮當更是一樁盛大隆重之事,但耿顏知道如今君上的情形,算下來整個禮數做完需等浮楠山考驗完成,多少需要將近一月,如今君上在這個情形下行此繼位正禮,不知道是否再會有差池,為此操持此禮的耿顏頗為傷神。
耿顏想的是,雖然幾位師尊沒有明言不讓末址眾生來觀禮,但萬一出個差錯,損傷的還是君上的顏麵。
所以,耿顏在完成三足圓鼎的修鑄之後,在同自家夫人閒話家常時,突然來了靈感,如何讓擇君之禮上觀禮之人少一些的靈感。
耿顏先是放出風聲說近來雪塢不太平,已經好幾位好端端在浮楠山周圍轉了轉,回來就臥床不起。這個流言很符合流言的特征,神秘、恐怖、空穴來風、查無實證。原本,耿顏希望的是這個傳言,能夠壓一壓大家的盛情。
然而這個流言不知道怎麼傳的,如今的版本是,雪塢之中出現了一位絕色女子,許多人在見過其容顏之後便相思成疾臥床不起,這女子貌美無雙,乃天靈所成,突降雪塢,不隻是男子傾心,女子更是愛戀其貌美。還有甚者,說的是雪塢尊長特意閉關為其蓋了廟宇,以供參拜,女子拜了駐顏有術,修為突精,男子拜了能得佳緣,術法猛進,諸如此類。
流言果然控製不住。
是以,擇君之禮前幾日,浮楠山擇君之禮觀禮現場很符合耿顏的願望,人是不如上次多,但不遠處的雪塢卻不勝其擾,山門門檻都快被踏平了,讓常年開花的雪塢,如今被這樣遊人如織的熱鬨,吵的都開不動花了。耿顏查了兩日實在查不出流言是如何變成這個樣子的,甚至族中之人也開始詢問耿顏,前些時日帶著眾人和耿青穆閉關,是不是真是在建什麼廟宇?
耿顏氣的大罵,但是這個流言源頭就在自己這裡,罵也隻能關著門罵,同自己夫人訴苦一番,說來問之人是不是修行修的沒了靈識,他們閉關忙活這麼一陣,在做什麼難道還有人不清楚?況且,建廟宇如此荒唐的說辭竟然還有人信!
流言總是堵不如疏的,故而,尊長夫人寬慰耿顏一番,說出了自己一番見解,道是既然擋不住這個架勢,何不順勢而為?耿顏被自己夫人的智慧折服,連夜在雪塢修建了一條觀賞近可觀雪塢盛景,遠可觀擇君之禮的路線,回環往複的路線之下,儘是迷惑之法,迷惑之法中順帶澄清流言,來此之人一旦踏上這條路,便隻能往前走,走到儘頭,那便已經離開浮楠山和雪塢很遠了。
淩師傅來此主持擇君之禮時,聽耿顏將近來的事情稟告一番,斜眼看了一眼很是苦命的耿顏,道:“這不是你自找的?”
“可擇君之禮畢竟……”
“我都不擔心,他們也不擔心,你擔心做什麼?”
這個他們指的自然是音楠的父母,霽歡剛開始帶著音楠離開的那幾日,他們是有些擔心,但是擔心的點也不太一樣,一個擔心白貞神君算出的暗中之力線索同霽歡的關聯到底如何,音楠同霽歡在一處是否會有更多危險?一個擔心的是音楠同霽歡還沒有行禮,音楠亦還沒有繼位,如今少年不更事,同住櫸木林是否有些不妥?又無旁人打擾,會否生出一些事端?
自然,二人皆不理解對方所慮,為也曾此吵了幾次,但在如師傅因為生氣而出走之前,二人終是達成和解,沐明算來無事。
和解的核心,那便是管他們的!
炎胥蘿自回來以後,便在族內同家中長輩一道煉化遺骨,這件事情說是不難,但是對於她第一次運用炎家之術來說,還是頗費了許多心力。將煉化後的遺骨送交赤敝族內後也不得清閒,先是向自己的父母詳細彙報了離開末址之後所曆、所獲、所感,然後反複同自己母親表達,自己雖然經曆許多但是絕對沒有受傷,又將此行見聞所記細細梳理,謄抄一番製成了一本風物事跡的遊曆冊本,才終於緊趕慢趕,趕上了擇君之禮。
好在當初耿青穆有來家中,雖然因為自己忙碌沒有見到,但是托同族的小弟傳了話,耿青穆在完成閉關鑄鼎之後,便接到師傅之令趕回沐照,幫襯著沐明之中的童子們準備擇君之禮,因此耿青穆能有所便宜,占的了觀禮的好位置,他也得了炎胥落的請,為她占了好位置。
兩人見麵,先是交流了雪塢流言,打消了炎胥蘿上那條頗具吸引力的觀賞線路的心思,後又交換了近來的消息,炎胥蘿正震驚於君上變成了更為年少的少年君上一事時,耿青穆看著一臉憧憬見到如今君上的炎胥蘿道:“我也可以變成更年少一些我,你要不要看一看。”
下了山,同來觀禮的豆子和一旁的炎胥蘿一起看了他一眼,笑著不答話。
耿青穆見二人這番笑,臉一瞬間便紅了,豆子見耿青穆臉紅想到曾經青言小朋友喝酒的事情,正欲嘲笑他是否昨夜宿醉未醒,轉頭卻發現炎胥蘿的臉也升起了霞雲,二人皆望向彆處,豆子抿著嘴巴,麵上雲淡風輕,心中卻如鼓擂。
說話間,日頭已至吉位,音師傅依禮向場上觀禮的末址眾生,將擇君之禮的儀式規程再說了一遍,但浮楠山入口處仍然隻有幾隻白鶴靜靜飛過,白鶴童子站在白鶴背上,有些汗流浹背,明明今日惠風和暢,奈何他飛一趟額頭上便起一層冷汗。
白鶴童子寫霜,他在這場擇君之禮上的責任是,了望周圍是否會有危險降臨,這麼多年這個任務不過是在形式上的一件虛禮,但今次卻不同。
一早便去櫸木林中尋找音楠和霽歡未果的冒尺和闞聿,懨懨地回來告訴音師傅後,音巽報請淩師傅,淩師傅頗為淡然地說了一句:“霽歡那姑娘是個靠譜的。”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音巽聽來有些不甚服氣,音楠其實如今也成長了許多,但是想一想音楠如今的模樣,好像師尊這句話也並不過,甚至沒有直接點出來,已經給了他這個做父親的一些薄麵。
故而,不過是承擔一項虛禮任務的白鶴童子,今日最重要的一項便是看著周圍來人,有音楠或者霽歡的影子便及時給音師傅報信,寫霜從領了這個任務一直到現在,音師傅念了兩便規程,一刻未歇息地馭鶴盤旋在浮楠山周圍,並且在心中熟悉了很多遍霽歡和音楠的氣息,以免二人騰雲或是隱身自己白忙活一場。
音師傅望向他時,隻有白鶴啼鳴兩聲,意味無人。
山中回響的祝禱之詞讓觀禮的人們心中肅然,上一次便出現了意外,今次赤敝尊長耿顏當比場中任何一位都緊張。因為時辰定的緊,炎棽又是一位比他還謹慎的人,故而這麼一件分為兩個環節辦的事情,炎家完成煉化之後,給自己留的時間不過半旬,赤敝一族同他一輩的都被拉了來,還有幾位不問族中事情,隻逍遙度日的上一輩長者,被他磨破了嘴皮子才請出來,同他一道修鑄這三足圓鼎。
當初先輩是如何以赤敝之火修鑄不得而知,他隻曉得在這件事情上,那幾位修為有所欠缺,在修鑄過程中,即使是煉化之後的豎亥遺骨之力已經不如初時強勁,但那幾位還是被打回了原身,掉了一地的羽毛,如今閉關家中修養,離開之時看他的眼神,恨不得將他也變回原身,再將一身的羽毛全部扒光。
耿顏擔心,如此這般,會否最後火候不夠?這三足圓鼎畢竟屹立末址之境幾十個萬年,已經為數位君上開啟了擇君之禮後的閉關闖劫,若是火候不夠,此番再有意外,那他可真是愧對先輩、愧對幾位尊師,更愧對末址萬眾。
吉時不待人,日頭已經開始偏移,音巽看了一眼寫霜,白鶴的翅膀煽動一次,也是沒有任何影子,看不到任何消息的意思。
音巽看了一眼淩師傅,淩師傅仍然泰然,站在三足一側,手指開始動起來,這是結印開啟擇君之禮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