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又是個變數了。”陌桑道,“師兄既然知道,方才那樣提,不擔心?”
“我擔心什麼,末址與九重天商議的事情,師兄我沒有擔心的必要。”廣澤神君無謂道,“師弟所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的!”
陌桑神君又恢複到往日的清逸瀟灑,扇著扇子笑了笑,道:“是,他可是最聽話的一個。不過,九重天上的仙娥那樣多,神仙名錄之中在各處凡世的更是不少,師兄卻單單提此人,心中所想不是和師弟一樣?”
“如何一樣?”廣澤神君有些心不在焉,看著這個棋麵,方才他便感覺有一陣熟悉之感,這熟悉在眼下的場景下還頗有些異樣了,但細看無事,便靠倒過去,看著陌桑繼續道:“仙娥雖多,但是帝後的義女不就隻有這一個?”
“義女而已,一紙詔令罷了!師兄不就是因為煉仙台上一場,才將她提出的?”陌桑想到商焱的樣子,笑道,“師兄也給這件事情,留下了一個變數餘地罷!”
“什麼變數,什麼餘地?”廣澤神君反問道,“我沒有,彆亂說。”
“哦?難道師弟我想錯了?不是為著到時候若是天帝有其他想法,商焱正好去搶親,兩界聯姻就黃的自然而然?”陌桑直言說道,音楠吃驚地看著陌桑道:“怎麼?這……”
“師弟修行修的心思多了起來,怎麼想的這樣複雜?”廣澤神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說道:“所以,你是否還等著商焱去……”
陌桑沒說話,卻看到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一眨眼便到了三生玄鏡的飛瀑旁。
“何人大膽,闖入玄明少思天?”廣澤神君正色,浮塵斜臥於手臂,也落到了來人身旁。
水汽深深,他卻隻能距此人五步之遙而無法再近,此人周身氣澤非同一般,而無法靠近是因他正在催動內力,在飛瀑周圍形成的一道無形結界,此結界細密如此,滂沱至此,最近一次見,還是幾萬年前,正是妖鬼大亂中,那末址到戰場上襄助的君上遲娑,眼下這力同當初遲娑,源自同一脈。
而這相似的氣澤、修為與內力,正是應宗至精至純之法,雖然萬年前大戰中,再次發現那末址女君遲默身上亦有相似的影子之外,再沒有其他線索。當初他便留下了這樣一個問題,遲娑的氣澤修為、內力神元修行於何?
眼前之人身姿卓然,三生玄鏡在其麵前似乎也收斂了許多鋒芒,不再咄咄逼人。而他步伐未動,隻是目光深沉盯著眼前飛瀑之水,如同看著的是一麵普普通通的水鏡,而這鏡子亦倒影出一個支離破碎的影子。廣澤神君被逼在結界範圍之外無法近身,隻能看著這樣一張側臉,熟悉,確實很是熟悉,答案似乎已經在衝破思想的阻礙桎梏,但仍然被多少萬年的歲月記憶給壓製,無法真正觸摸到這樣一個影子。
看著廣澤神君愣在原地的模樣,音楠心中閃過無數可能,卻仍無法確定,眼前出乎意料來到這玄明少思天的淩師傅,站在三生玄鏡前一言不發的師傅,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此前同師傅說及自己心中籌劃,要來九重天時,隻覺得師傅有些不如往日般淡然,但卻未曾聽他說亦要來此。
師傅與九重天,他沒有聯係過,也不曾聽聞過。
音楠心中不解,但是師傅手頭有動靜,不知道他是要做些什麼,音楠便隻能等在遠處,靜靜等待事態的變化。但看陌桑神君站在亭中,斂神屏氣看著師傅,音楠便已知,他不曉得,愣住驚異的廣澤神君不曉得,但是陌桑神君必然知曉一些,師傅來此的目的。
淩珩之看著飛瀑流瀉而下漸漸停滯,他尋覓許久的東西,終於確定是在這三生玄鏡之中。
但是站在此處,明明觸手可及,卻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了!當初師傅對他的話猶言在耳,他多年修行早已經將這份囑托混於自己的修為之中,隻是自己遭遇此緣法,若是不解,哪怕再過多少萬年,或許自己仍然是困於大荒之上,當初那個不知去向之人。如今這個時機,是個好時機,既合乎師傅之意,又合乎自己之意,但此行必然將往事掀開,再次回溯過往種種,又是緣還是劫?
甚至於他,甚至於虛衍之術都不知道怎麼測定了……
可那又如何?這個東西本來就不應該存在於九重天,更不應該為著誰的私心欲念,存在於這三生玄鏡的封印之下。既然自己是這因果之中的重要一環,那如今便由他來解開這些因果!
淩珩之手中再動,飛瀑之中水流開始彙成一處,滴滴水珠從四麵飛入又隨著心神轉動,漸而形成一個渾圓透亮的水鏡光球,音楠眼睛瞪得出神,這在師傅麵前幻化出的,不正是大荒之上那最後演化成浩劫的……
而廣澤神君見這東西被眼前之人幻化而出,水紋褪去,光芒刺眼,他也知曉了,為何今日布出任何一局棋,其中都有一個自己算不出的變數,看來變數之景就是應在了此人身上。
看他將光球握在手中,便是此刻他有所鬆懈之時,廣澤神君身後浮塵再次往前一掃一擊,其力卻被結界再次衝散。
這可不妙!這裡頭的東西若是重現,必然再引起一些腥風血雨。
這光球上次被天帝施加了數道封印,眼下廣澤神君周身修為難敵眼前之人,便隻能希望,這數道封印在遇外力之時,能將這段本應該消失的過往徹底摧毀。
然而,當一道接著一道的封印符文從這光球之上揭開,又鋪在這靜止未動的飛瀑之上,直至金燦燦的符文如同一片片金箔一般,將整個飛瀑全部遮住,廣澤神君再次凝神,守三生玄鏡這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要以破壞飛瀑為代價,來製止眼前之人。
封印符文與三生玄鏡飛瀑之力相抵,終於炸裂開來,從無儘的深淵衝出數道水杖,符文散落終與這水一道,又流至無窮之地。而在炸裂聲之後,水瀑飛過來的巨浪落下之時,眼前之人轉身麵向他。
這是……
“師弟,彆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