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人群之中,不知誰說了這句話,頓時,阿月和寂卬麵前之人,便亮開了手中的屠刀,迎著雷聲砍碎雨滴直向二人,後方之人也衝破了客棧大門,從四麵將阿月和寂卬團團圍住。
雙人持劍,麵對眼前危局,阿月見寂卬拉著她,迎著持屠刀的首領而去,長劍對上大刀,觸碰的瞬間亮出一道無比耀眼的強光,閃電正擊於此處,趁著這個間隙,寂卬拉著阿月飛身落到了浮在不遠處的船上。
風雨之中,船身不穩,寂卬乘船艱難地向對岸而去。
“我們不應該落在船上,饒是你劃的快,但他們有馬,我們就算到了對岸,他們騎馬也到了!”阿月喊道,“方才危機時刻,為什麼還要換劍?”
“那不是你的。”寂卬直言,“對岸是我的屋子,同客棧沒什麼關係,從那邊跑要安全一些。”
“不是說我打沙盜很厲害嗎?為什麼要跑?”阿月看著手中的劍,心中一股火在亂竄。
“畢竟敵眾我寡,阿月,我不想你受到傷害。”寂卬說完,又直勾勾地望著阿月,“所以我知道你還在客棧之中,就算明白有危險,還是趕過來了,阿月你懂嗎?”
阿月覺得這話有些膩,膩在心口有些難以呼吸,不應該在這樣的情形下說這些話,更不知道自己是該懂還是不該懂。好在船行很快,已經靠岸,阿月先跳下來,徑直朝著沙丘跑去。不知為何,雷雨似乎隻在對岸,此刻在這裡,隻有風聲列列,阿月跑了一陣,回頭看著還沒有跟來的寂卬,誰知一回頭,還在慶幸沙漠之中,這天氣古怪的正好,一片雨便在黑夜之中落在了自己身上。
確實古怪的毫無章法!
寂卬趕上來,在雨落下之前,將寬袍撐在自己頭上,為自己擋住了一些雨勢,二人繼續往前跑著。
阿月懶得多想,隻想往這片湖泊之外跑,跑上沙丘,看一看能不能找到師傅和姐姐,直到過寫著半落碧的巨石時,寂卬又將她拉住,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懂嗎?”
“我懂我懂!遠親不如近鄰嘛!”阿月心急,也不想應對,隨口胡謅。明顯那夥闖入客棧的人馬,沒什麼彆的心思,一心一意隻想殺他們,比之自己方才和寂卬這瞎跑一通,要更容易得手一些。
此時,那些沙盜已經沿著湖畔策馬而來,“你沒有看到嗎?我們跑了半天,再在這裡說些沒意義的話,又要被追上了!”
“怎麼會沒有意義呢?”寂卬有些哀頹地說著這話,滿不在意地看著策馬而來的沙盜們,撐著衣袍的手鬆動了一些,“所以你還是沒有懂。”
“我到底應該懂什麼?”阿月拉著他,衝進沙棘遍野的一條小路,雨似有似無,“咱們先不論我應該懂什麼,你看這麼多人馬,你說得對,他們肯定有備而來,我們要先去找師傅和姐姐,她們可能有危險!你說的這個事情,應當沒有找師傅和姐姐重要!況且,不是說敵眾我寡嗎?打架我們可能會吃虧。”
雷鳴暫停,一行黑衣人馬,已經再次將寂卬和阿月圍住,阿月歎了一口氣,道:“說實話,我睡了一覺但是感覺記憶還是混亂,但是你,看起來比我更混亂。不過,我依稀記得,自己打架是還不錯,既然也跑不過馬,就打吧!”
這次這些人沒有多餘廢話,合圍二人之後,屠刀便揮將而下,阿月劍還沒有出鞘,寂卬就先於自己接下這一刀,方才從自己手中換過去的那把劍,順著大刀向後劃去,尖利的聲音之後,是馬上之人被當胸一刺,從馬上徑直飛入了沙棘,沒了聲音。
周圍的黑衣人見首領被這樣斬殺,頓時大吼著皆亮出屠刀。
阿月轉身麵對,向自己而來的其他人,將所有亂七八糟的記憶清空,調息著氣息平穩,豎劍而立,從三五人之間穿行,避開那些齊齊落下的刀刃,又翻身跳上一人的馬背,在幾匹馬身上挪轉身體間,劍在他們手腕處割下一道一道口子,手筋已斷,大刀俱落,其餘還沒有衝上來的人也不甘示弱,將身上有些礙事的蓑衣破開,齊向二人。
阿月看著一個接著一個倒地的身影,寂卬說的不錯,自己記憶也不錯,打架,沒在怕的!
看著這隊圍堵他們的人馬,三兩下已經被清除乾淨,晨光微起,晦明之際,風沙襲來,將所有痕跡掩埋乾淨,仿佛方才是做夢一般。
夢?
頭痛欲裂,心口再次被堵。
寂卬臉上尤為鮮豔的一道血跡,告訴自己這不是夢,呼吸稍順,卻聽見一聲刺耳的穿雲箭聲,從背後而來,阿月已經往側麵一倒避開箭的軌跡,誰知寂卬忽然撲了過來,那箭便這樣穿過他的胸膛,又插入了沙土之上。
阿月眼睛渾圓,看著寂卬胸口窟窿靜了一刹後,汩汩冒出的血,他臉上沒了之前的哀戚,看著阿月一臉驚懼帶著那抹心痛,在自己倒地之時,衝上來以身體支撐著他,眼底竟然出現一抹得意的快感。阿月不知道這樣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但她是真的有些慌了,方才他就算不動,自己也不會受傷,但他何苦再來救自己?
“你沒看到我已經躲過去了嗎?”阿月的聲音有些埋怨更有著哽咽,肩膀撐著他高大的身軀,而雙手一前一後捂住這個傷口。無用之功罷了,鮮血沒有放慢流出的速度,反倒是讓阿月在這些溫熱的液體重,更顯得手足無措。
寂卬臉上卻沒有絲毫痛苦,看著自己的體內的血液,在阿月的雙手之間,將她的每一寸肌膚燃成了紅色,很是欣慰,隻說道:“為了讓你懂我的心。”
“你先彆說話了。”阿月艱難往前走著,此時覺得沒有什麼記憶的自己,真像是一個廢物,她隱約記得的,隻有姐姐和師傅照顧她,自己曾經照顧過誰嗎?眼下這個情形,要如何處理?
“你……我會治傷嗎?”阿月難以啟齒地問道。
“師傅會!”寂卬說的輕鬆。
“可是你知道,我師傅和姐姐都不在這裡!”阿月壓著自己帶著哭腔的聲音。
“不要哭。”寂卬安慰阿月道,“這點傷沒關係,我可以撐到她們回來,你將我送回去,陪著我就好。”
阿月默默低頭,往後看了看走下的這幾步,沙礫混著血珠,變成了一道紅色的長路,走回去,說的輕鬆,路還有這麼長,早知道剛才就不要跑那麼快了。
這樣的傷,他能撐回去?
但是阿月沒有其他辦法,在朝陽漸起的光線裡,隻能有這一個選擇,聽他的,帶他回去。
寂卬的鮮血順著袖口已經灌入了手臂,又在手肘處滲出了衣服聚成數滴落地,他的另一隻手仍拖著那把劍,劍在沙地上,劃出一條細細的溝槽,與這些血跡形成兩條平行著的曲線。
不知怎的,那些血跡忽而又儘數朝著這溝槽滾去,兩條彙成一條紅線,一道日光刺破,血跡反入長劍,流光破空,照亮了阿月正看過去的眼眸……
“姑姑,姑姑,阿念來了。姑姑是大懶蟲,睡到現在還沒醒!”
霽歡醒來,正入眼的是阿念那張軟糯的臉,她正趴在身上晃著自己。而自己,正在酒坊之中一棵高木之下的藤椅上,慢悠悠地搖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