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清冷月光被縱橫交錯的蒸汽管道粗暴地割裂,碎成一片片,如鬼魅般斑駁灑落在法倫的床沿。
法倫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卻見胡騰老師已然翹著腿,穩穩坐在窗台之上。
黑暗中,她那雙黃金豎瞳仿若兩團幽冷鬼火,散發著森寒的光。
她的指尖,捏著一塊煉金懷表,那滴答滴答的聲響,好似來自地獄的催命符咒。
“您……怎麼會在這兒?”法倫慌亂地抓起床頭的外套,乾澀的嗓音中,還夾雜著濃重的睡意。
“交易時間到了。”胡騰輕彈表蓋,表盤內,汞液如活物般遊動,瞬間勾勒出一個扭曲詭異的煉成陣,“還是說,你想眼睜睜看著那丫頭的靈魂化為齏粉?我們可沒多少時間了。”
法倫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好似要嵌入掌心之中。
胡騰手中,盛放靈魂碎片的琉璃瓶緩緩滲出幽藍的霧靄,黛西那些殘存的記憶,也隨之在霧氣中閃爍跳躍——街角彌漫的楓糖餡餅香氣,母親精心縫在裙擺上的鈴鐺繡片,還有她撲向自己時,裙擺揚起的那一抹塵土。
胡騰嘴角勾起一抹嗤笑,隨後輕盈地跳下窗台,長靴踏在地上,仿佛碾碎了一地破碎的月光。
緊接著,她隨意地伸手一撕,虛空如同破舊的紙張般被扯開一道裂縫,懸浮著的煉金材料從裂縫中蜂擁而出:秘銀坩堝內,星髓液如沸騰的星河般翻湧;液氮浸泡的容器裡,龍類胎膜若隱若現;還有半截深海觸須,仍在劇烈地抽搐著,仿佛在訴說著無儘的怨念。
“這是……?”剛從睡夢中清醒的法倫,完全沒弄明白胡騰老師為何深夜闖入自己的房間。
“救那個女孩?彆癡心妄想了,她救不回來了。不過,我能給你造一個新的……”胡騰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透露出不加掩飾的貪婪。
“人體煉成?這需要等價交換。”法倫緊盯著觸須表麵不斷蠕動的咒文,眉頭緊皺,“雖說沒有明令禁止,可您在課堂上不也反複強調,不可……”
“隻有庸才才會被那些規矩束縛。”胡騰的指甲輕輕劃過桌麵,瞬間,三道焦痕如閃電般熔出,勾勒出一個完整的煉成陣,“你以為我是誰?”
話音剛落,煉金火焰從她掌心猛然躥起,刹那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被扭曲得變了形,好似置身於一個詭異的夢境之中。
法倫眼睜睜看著黛西的靈魂碎片被投入坩堝,星髓液瞬間沸騰,形成一個璀璨的銀河旋渦。
高溫之下,龍類胎膜緩緩舒展,隱隱勾勒出少女的輪廓,仿佛正在孕育一個全新的生命。
胡騰開始吟唱咒文,那聲音仿若千萬把無形的手術刀,肆意切割著空間,每一個音節吐出,牆壁上便滲出絲絲黑血,為這原本就詭異的場景,更添幾分驚悚。
當那具蒼白的軀體在煉成陣中逐漸顯出輪廓時,胡騰突然一把扣住法倫的手腕。
她的瞳孔瞬間縮成兩道細長的金線,冷冷說道:“最後確認——即便成功,她也不過是擁有黛西靈魂碎片的人造人。她所經曆的一切,包括你們相識相知的過往,都會徹底消失,即使是這樣,你也要背上人體煉成的罵名嗎?”
法倫的呼吸瞬間停滯,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
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被影之門鎖住的黛西,那空洞無神的眼眶,還有她撲向自己時,聲嘶力竭喊出的那句“太陽救救我”,以及最後,她拚儘全力說出的“快逃吧,大哥哥”。
此刻,煉成陣中心,那具軀體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開始“抽枝發芽”,金色的短發如熔化的黃金般肆意流淌開來,然而,似乎總感覺差了那麼最後一道關鍵工序,無法真正“盛開”。
“繼續。”法倫握緊手中的鐵心短劍,毫不猶豫地劃破手指,鮮血滴落在煉成陣中,刀身上,映出他那無比決絕的眼神,“至少這一次,太陽真的來了。”
胡騰咧開嘴,臉上露出瘋狂的神色,她的豎瞳中閃爍著詭異的光,用尖牙狠狠咬破拇指,血珠墜入陣眼的瞬間,整個房間劇烈震顫起來,好似要被這股強大的力量撕裂。
刹那間,煉成陣中的煉金符文光芒大盛,人造皮膚在星髓液中以驚人的速度增殖,血管沿著龍類胎膜的紋路瘋狂生長,仿佛要衝破一切束縛。
當最後一片靈魂碎片精準嵌入心口的那一刻,一道刺目的強光瞬間吞沒了整個房間,讓人睜不開眼。
法倫抬手遮擋強光,透過指縫,他看到新生者的睫毛輕輕顫動,緩緩睜開了雙眼——那金色的瞳孔,清澈得如同初升的朝陽,不見一絲陰霾。
新生者的睫毛在蒸汽的餘燼中微微顫動,她瞳孔裡的金色,比剛才煉成陣的光芒更加純粹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