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達米亞的午後暖風帶著水汽和慵懶,拂過麵包屋爬滿藤蔓的窗欞。
法倫倚在窗邊,目光追逐著運河支流上一艘緩緩劃過的貢多拉,船夫悠揚的號子聲隱約傳來。
“千代,”他忽然轉過頭,眼睛裡閃爍著一種躍躍欲試的光芒,“你說……我們自己劃船試試怎麼樣?”
千代輕輕抿了一口紅茶,深紫色的眼眸裡掠過一絲詫異。
“劃船?”她看向法倫,似乎在確認他不是在開玩笑,“租貢多拉?”
“不!是‘自駕’!”法倫興致勃勃地比劃著,“你看,碼頭上那些小的單人艇,或者雙人的小舢板!租一艘,我們自己劃!體驗一下當‘船夫’的感覺,多有意思!總比一直坐船看彆人劃強吧?”
千代的目光掃過法倫臉上那混合著期待和幾分孩子氣的神情,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左臂——袖口下,那暗金與幽綠交織的紋路正隨著心跳微微搏動,帶來一陣細微的灼痛。
她沉默了幾秒,最終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發出輕微的啪嗒聲。
“好。”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應允,仿佛在答應一件比劃船更鄭重的事。
法倫臉上的笑容瞬間放大:“我就知道!走走走!”
小碼頭依舊熱鬨。
法倫目標明確地指向幾艘停靠在最邊緣、造型簡單輕便的雙人小木艇。
“就它了!”他豪氣地付了押金和租金,船主是個樂嗬嗬的老頭,簡單交代了幾句平衡和劃槳的要領,便不再管他們。
當法倫率先跳上微微搖晃的小艇,並轉身向岸上的千代伸出手時,千代看著他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和伸出的手,指尖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才輕輕將手搭了上去。
法倫的手掌溫熱而有力,穩穩地將她帶離了堅實的碼頭,落入這方小小的、隨波蕩漾的天地。
艇身狹長,兩人幾乎是麵對麵坐著,膝蓋幾乎要碰到一起。
法倫拿起船槳,模仿著剛才船夫的動作,笨拙地在水裡劃拉了一下,小艇猛地向左一歪,濺起一片水花。
“哇!”法倫驚呼一聲,手忙腳亂地穩住身體。
千代也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船舷,看著法倫狼狽的樣子,唇角極輕地向上彎了一下,那弧度淡得如同蜻蜓點水,卻讓法倫捕捉到了。
“咳咳,”法倫清了清嗓子,掩飾尷尬,“失誤,純屬失誤!看我的!”他重整旗鼓,這次學乖了,動作放慢放輕。
船槳入水,帶起小小的漩渦,小艇終於聽話地、慢悠悠地朝著運河支流深處滑去。
起初的航程充滿了“驚險”。
法倫的劃槳技術實在不敢恭維,小艇時而畫著s形,時而撞向岸邊垂下的柳條,惹得岸上幾個玩耍的孩子咯咯直笑。
每當船身不穩,千代便會輕輕“啊”一聲,隨即又抿緊唇,眼中卻不見驚慌,隻有一絲無奈和……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縱容。
法倫則像個不服輸的孩子,一邊嘟囔著“這槳有問題”,一邊努力調整。
哪裡還有阿瓦隆學院太陽的模樣。
漸漸地,在千代偶爾低聲的提醒下,法倫找到了些許感覺。
小艇的行進終於平穩了一些,速度雖慢,卻穩穩地承載著兩人,融入了運河支流的寧靜畫卷。
兩岸古老的石屋緩緩後退,爬牆虎在陽光下綠得發亮,晾曬的衣物在微風中輕擺。
時間仿佛被水流拉長了,隻剩下槳葉撥開水麵的嘩啦聲,和兩人之間偶爾交換的、關於某個有趣窗飾或一株奇異花草的簡短對話。
“看那個陽台,花盆像不像個歪戴帽子的老頭?”法倫指著。
“嗯。”千代順著看去,眼中帶著專注。
“你說水裡有沒有大魚?能釣上來烤了吃那種?”
“……水太清了,大概隻有小魚苗。”千代認真地回答。
法倫哈哈大笑,槳葉帶起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彩虹。
不知何時,西沉的太陽收斂了灼熱的光線,將天空染成一片溫柔的金橘色。
黃昏,悄然降臨。
法倫也慢慢停下了劃槳的動作,任由小艇隨著水流極其緩慢地漂浮。
他看向千代,聲音也放輕了,帶著一種邀請:“看。”
千代目光投向水麵。
起初,似乎並無異樣。
但很快,仿佛某種沉睡的生命被暮色喚醒,運河的水底深處,開始透出星星點點的、極其微弱的藍綠色光芒。
如同沉入水底的星辰碎片,又像是無數細小的螢火蟲在深水中遊弋。
這光芒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密集。
它們並非靜止,而是隨著水流的湧動緩緩流淌、旋轉、彙聚。
礦物質在暮色中呼應著水中的光點,整個河床仿佛變成了一塊巨大的、流動的、內蘊星光的深色琉璃。
奇跡在眼前徐徐展開。
整條運河支流,從他們的小艇下方開始,迅速蔓延向遠方,變成了一條名副其實的、流淌在塵世間的星河!
深邃的藍綠色光輝取代了夕陽的金黃,成為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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