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砌築的西區碼頭吞吐著金屬的氣息。
齒輪咬合的沉悶轟鳴在蒸汽管道中震蕩,巨型煉金吊臂的陰影切割著鉛灰色的天空。
法倫踏上碼頭冰冷的合金地麵,卡洛像隻嗅到新奇事物的幼犬,立刻被遠處一座隆隆作響的移動式煉金炮台吸引了全部心神。
“法倫!快看那個!我得過去瞧瞧結構!”小光頭雙眼放光,不等回應便一頭紮進彌漫著機油與鐵鏽味的人流,工裝背帶褲的身影轉眼消失在鋼鐵叢林的縫隙裡。
法倫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雙手插進外套口袋,漫無目的地踱入這片由秩序與力量構築的領地。
奧坎波斯深藍色的製服在穿著各色工裝、軍服的人流中異常醒目,如同冰冷的標槍。
他目光隨意掃過,掠過巨大的履帶式移動堡壘、閃爍著符文的防禦工事,以及那些眼神銳利如鷹隼的奧坎波斯學員。
然而,一種極其細微的異樣感,如同投入平靜水麵的石子,悄然泛起漣漪。
沒有敵意,卻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專注,如影隨形。
法倫的腳步未曾停頓,嘴角卻幾不可察地向下撇了一下。
他狀似隨意地拐進一條狹窄的支巷,兩側是倉庫高聳、布滿鏽跡的黑石牆壁,管道在頭頂交織,滴落冷凝水珠。
喧囂被隔絕在外,巷內一片冷清死寂。
他停在巷子深處,背對著來路,仿佛在研究牆壁上斑駁的塗鴉。
腳步聲在巷口停頓了一瞬,隨即不疾不徐地響起,敲打在濕漉漉的石板上,清晰而坦然。
法倫緩緩轉身。
來人正站在幾步之外。
奧坎波斯的深藍製服熨帖地勾勒出他頎長卻不顯單薄的身形,與周圍粗糲的環境格格不入。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一頭濃密如墨的黑色長發,用一根簡單的青玉簪鬆鬆挽在腦後,幾縷碎發垂落光潔的額角。
麵容清俊,眉眼間帶著一種近乎書卷氣的秀逸,鼻梁挺直,薄唇微抿,膚色是久不見陽光的冷白。
然而,那雙沉靜如古井的眼眸深處,卻蘊藏著一股極其內斂的鋒芒,仿佛名劍藏於匣中。
他背後斜挎著一柄樣式古樸的長劍,劍鞘深黑,無任何紋飾。
法倫的目光掠過那柄劍,瞬間便與維恩船上的描述重疊。
他神情平淡,甚至帶著點慣常的懶散,開口道:“不知同學何事,跟蹤我一路?”
黑發青年沒有立刻回答。
他清冷的視線仔細掃過法倫的臉,尤其是那頭同樣醒目的黑發,片刻後,一個清晰而標準的漢語音節從他口中吐出,帶著一絲試探的意味:“九黎人?”
這意料之外的母語並未讓法倫動容。
他嘴角微勾,用大陸語清晰回應,語氣毫無波瀾:“是又如何?”
話音落下的刹那,巷中空氣驟然凝固!
沒有預兆,沒有怒吼。
那黑發青年垂在身側的右手拇指猛地向上一彈!
“鏘——!”
一聲清越如龍吟的劍鳴撕裂死寂!
他背後的古樸長劍瞬間彈出半寸!
一股無形無質、卻沛然莫禦的恐怖劍意,如同沉睡的火山驟然噴發,又似萬丈絕壁崩塌傾軋,轟然降臨!
空氣仿佛變成了粘稠的膠質,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巷壁黑石上凝結的水珠瞬間被震成細密的白霧。
那並非實質的殺氣,而是純粹到極致的“意”!
一種斬斷萬物、洞穿虛空的意誌,帶著千錘百煉的孤高與淩厲,排山倒海般向法倫碾壓而來!
地麵細小的碎石無聲化為齏粉!
這劍意之強,遠超法倫所見的任何武裝召喚師!
它凝聚、純粹,不帶絲毫魔法波動,卻比雷霆更具毀滅性的壓迫感!
就在這股足以撕裂靈魂的劍意臨體的瞬間——
“嗡!”
法倫腰後,鐵心短劍發出一聲低沉而興奮的震鳴!
他甚至沒有回頭,右手反手一扣劍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