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並非不願,父親。或許是……不能。”
他停頓了一下,讓這個沉重的判斷砸入冰冷的空氣。
“我們懷疑,他們正深陷於審判庭所編織的羅網之中。不是戰場之困,而是……背叛之劫。”
“背叛?”
多恩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風暴前的雷鳴在空氣中炸響,震得人耳朵裡嗡嗡作響。
“是迫害,父親。”
海爾布雷希特的聲音陡然強硬起來,如同出鞘的利劍,帶著黑色聖堂特有的、永不屈服的鋒芒。
“漫長、隱蔽,卻惡毒如蛆蟲噬心。審判庭,那些自詡為帝皇意誌剃刀的家夥,他們的刀刃,早已對準了忠誠者的咽喉!”
他迎向多恩那足以令星辰戰栗的目光,毫不退縮。
“證據!”
多恩的命令如同驚雷,不容置疑。
海爾布雷希特挺直了身體,仿佛即將宣讀一份浸透鮮血的控訴狀。
“第三次阿米吉多頓戰爭,燃燒的煉獄!天獅的兄弟們被命令防守沃坎努斯巢都canus)。他們接收的情報,每一次都精準地指向敵人的伏擊圈!每一次!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充滿惡意的眼睛,在黑暗中為他們‘指引’通往毀滅的道路!”
海爾布雷希特的聲音因壓抑的狂怒而微微顫抖。
“他們孤立無援,父親!兵力、武器,永遠處於絕對劣勢!每一次求援的呼聲都石沉大海。但這還不是最惡毒的!”
他猛地揚起手,指向窗外的陰沉天空。
“當他們忠誠的雷鷹運輸機,載著疲憊的戰士或珍貴的補給試圖降臨時,帝國的防空炮火會‘意外’地撕裂它們的裝甲!當它們浴血完成任務,掙紮著返回軌道時,帝國艦船的宏炮陣列會‘恰到好處’地鎖定它們,將它們化作虛空中無聲爆炸的煙花!”
海爾布雷希特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野獸的咆哮。
“一次是意外!兩次是巧合!可沃坎努斯巢都的天空下,每一次起落都是生與死的輪盤賭!這哪裡是戰場?這是精心布置的屠宰場!一場由審判庭導演,旨在將天獅戰團從帝國花名冊上徹底抹去的謀殺!”
他重重喘息,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他們戰鬥到了最後一刻!像真正的帝皇天使!但當硝煙散儘,沃坎努斯隻剩下斷壁殘垣和他們兄弟冰冷的遺骸時……您知道還剩下多少人嗎,父親?”
多恩沉默著,如同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山體內部是沸騰的岩漿和毀滅的轟鳴。
“九十五人!”
海爾布雷希特嘶吼出這個數字,如同宣告一個時代的終結。
“隻有九十五個傷痕累累的戰士,站在堆積如山的兄弟屍體之上!他們最後一位藥劑師,倒在了撤退的路上!無人能回收那些神聖的遺產!無人!他們戰團的未來,連同那些倒下的兄弟,被永遠地埋葬在了阿米吉多頓燃燒的廢土之下!這不僅僅是戰損,父親!這是對一個忠誠戰團根基的蓄意、徹底的滅絕!”
房間裡的空氣凝固了,沉重得如同鉛塊。泰拉的夜風嗚咽著,如同為逝去的英魂悲鳴。
海爾布雷希特的怒火並未因這慘烈的敘述而平息,反而燃燒得更加熾烈,更加黑暗。
“但審判庭的毒牙,並未因天獅幾乎流儘鮮血而稍有收斂!”
“我們黑色聖堂,以多恩之血起誓,伸出援手,助他們重建。哪怕隻剩九十五顆種子,帝皇的意誌也必須延續!”
他猛地攥緊拳頭,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發出咯咯的輕響。
“然而,審判庭封鎖了一切!就像用最肮臟的抹布堵住清泉的源頭!關於基裡曼大人給予新型號原鑄星際戰士的消息,任何技術支援,任何重建的關鍵信息……全部被隔絕!”
“天獅的兄弟們如同被困在信息荒漠中的盲人!他們隻能像竊賊一樣,從帝皇之矛eperor"sspears)的兄弟那裡,小心翼翼地套取零星的情報,隻為了能讓自己的戰團活下去!”
海爾布雷希特的聲音陡然低沉下去,卻蘊含著比之前任何一次咆哮都更加恐怖的毀滅氣息。
“就在不久之前……我們失去了艾肯·杜巴庫ekenedubaku)。”
艾肯·杜巴庫,天獅的戰團長,那個曾在阿米吉多頓地獄中帶領殘部殺出血路的領袖名字。黑色聖堂的戰報中,曾提及這個名字,帶著敬意。
“在一次與帝皇之矛的秘密會晤中,就在他們以為足夠隱秘、足夠安全的地方……”
海爾布雷希特的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冰渣。
“一道陰影,一道帝皇之怒的陰影,降臨了!卡利都司caidus)刺客!淬毒的利刃,在陰影中閃爍。艾肯·杜巴庫戰團長,我們兄弟戰團的統帥,他甚至沒能看清敵人的麵容……他的頭顱,就被那柄象征帝皇‘淨化’意誌的毒刃,斬落塵埃!”
海爾布雷希特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多恩,那眼神不再是憤怒,而是某種更深沉、更決絕的東西,如同熔化的鋼鐵。
“一個戰團長!一個在阿米吉多頓地獄中證明了自己忠誠百倍的戰士!沒有死在混沌的狂潮裡,沒有死在綠皮的斧刃下!卻倒在了自己人的、來自審判庭陰影中的毒刃之下!父親!這就是審判庭所謂的‘淨化’!這就是他們對忠誠的回報!這,就是他們為帝皇行使的‘正義’!”
他最後的話語如同重錘,狠狠的砸在多恩那沉寂了萬年、如今卻因滔天怒火而劇烈震顫的心核之上。
“我曾經派人去審判庭質問艾肯·杜巴庫的罪名。結果對方竟然告訴我無權知曉。”
“他們……怎敢?!”
低沉的咆哮並非來自喉嚨,而是從多恩胸腔深處炸開,如同地核熔岩衝破岩層的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