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惟明鬆開兩根指頭,鏟子朝著梧惠倒下來。她連忙用雙手接住,免得砸到了頭。
“我接受你的道歉了。兩件工具確實是有點沉,我實在拿不動手術刀外的東西。”
他的笑全然消失,這反而讓梧惠鬆了口氣。就像卸下麵具一樣,他們之間還是坦誠些更好。就連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怎麼就跟這個人一道去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了。北郊陵園在宿江對岸,城北偏西,離他們不遠,就是要渡江。到了江對岸,就必須喊車了。
沒有黃包車願意載他們。這是當然的了。本來城北就人煙稀少,又入了夜。更何況,這兩人一個扛著稿,一個扛著鏟,說著“去北郊陵園”這種話——總覺得會攤上麻煩。但永遠不要低估金錢的力量。直到莫惟明把路費翻了二番,這才有“驍勇之士”挺身而出。這位車夫人高馬大,目露凶相,一看就是個鬼神見了也得讓道的主。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什麼話說。隻是在半道上,梧惠忍不住問了一嘴。
“你還真不怕他找你……”
“我倒是盼著他來找我。”
“萬一……萬一裡麵沒有你要的東西呢?或者裡麵的東西幫不上你?”
“填回去啊。”
莫惟明的語氣理所當然,甚至有點奇怪,這也算是個問題嗎?
“不,我是說……算了,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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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陵園的時候,果然大門緊閉。剛結完賬,車夫一溜煙地跑了,梧惠開始覺得之前他在路上時,某一刻的停頓並非錯覺。這種地方一不需要走正門,稍微繞一點,就到了沒有牆壁的區域。雖然雜草叢生,但他們好歹是“帶著家夥”的人,一路披荊斬棘就這麼進去了。陵園很大,巡夜人很難發現他們,說不準還在值班室睡大覺。畢竟這地方不是什麼皇家重地,也沒有多寶貝的陪葬品等人來偷。
一般人也更想不到,會有誰在半夜來挖自己親人的墳。
夏天的草木比初春更茂密。就著微弱的月光,現在的路,比起初春清明節時的模樣截然不同。但莫惟明走起來輕車熟路,有幾次,梧惠差點要跟不上他。偶爾有休憩的蟲被驚擾,一躍而起,將她嚇得不輕。更遠處,不知名的鳥發出“嗚嗚嗚”的聲響,如泣如訴,更讓人心裡發毛。梧惠總覺得上次的路沒有這麼遠。
終於摸索到莫恩的墳前。莫惟明不知從哪兒掏出幾炷香,插在墳前點燃。看樣子他的準備比梧惠想得還要“充分”。接著,他看了看墓碑,伸手摸了摸這塊冰冷的石頭,就像在摸一個孩子的頭。但梧惠還沒來得及為這幕溫馨的場麵感慨一秒鐘,莫惟明就從她手裡奪過工具,又將提燈塞給她。二話不說,一鏟子便下去了。
真的沒問題嗎……
每一鏟子下去,梧惠的心都跟著揪一下。她總感覺手中的光源在晃,也不知是震的,還是她自己在發抖。比起鬼神,她怕的還是活人。尤其是不知該說還算不算活著的人。也不好說是不是“人”。
該說莫惟明實在不是乾體力活的料。沒多久,他便氣喘籲籲地靠在墓碑上,將鏟子丟給梧惠。但梧惠的工作與特長,怎麼也和挖墳沾不上邊。兩個人都是乾不了一陣就得換班。讓專業的盜墓人士看到,一定會被笑掉大牙的。
梧惠的動作僵硬而不自然。不僅是因為她沒這方麵的經驗,更因為她有實實在在值得恐懼的東西。她總感覺,黑暗中有一對幽光,就像餓狼在月光下的綠眼睛一樣,正死死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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