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割的是自己的肉,你割的是誰的?是龍國人的命,是不肯屈服者的骨!你把‘飼鷹’說成慈悲,可曾問過那隻鷹,會不會吃完鴿子,再回頭啄你的心?】
她突然指向平台西側的一道刻痕,那刻痕裡嵌著幾枚彈殼,是雇傭兵留下的:
【艾希教會的人,在北阿非達把異教徒釘在十字架上時,可念過半句‘慈悲’?你以為他們進來後,會對你這‘引路人’畢恭畢敬?
他們要的是龍國的土地、資源,還有把所有人變成他們的‘羔羊’——你這不是飼鷹,是引狼入室,還把自己包裝成救世主!】
玄一的臉色微微發白,他攥緊念珠,指節抵著掌心,留下深深的印子,喉結滾動著:
【引狼入室?施主可知,硬拚的下場?舊歐陸聯盟覆滅前,也曾組織過百萬抵抗軍,最後呢?教會集中營的焚屍爐燒了三個月,骨灰飄得比雪還密。我在梵蒂岡的秘卷裡見過照片,那些人的眼睛……】
他突然打住,聲音發顫,【我不能讓龍國變成那樣】
【所以你就選了跪著死?】
林欣向前邁了一步,裝甲的金屬關節發出【哢】的輕響,像敲在玄一的心尖上。
【我見過跪著死的人,十五年前,阿非達戰場,一個十二歲的女孩,為了讓弟弟活命,給雇傭軍磕頭,磕到額頭見骨,最後還是被一槍崩了頭。
她弟弟躲在草堆裡,親眼看著姐姐的血滲進沙子裡——玄一,這就是你要的‘活路’?】
玄一猛地抬頭,眼中第一次燃起怒意。
他拍案而起,金黃的法袍掃落了案上的經文,紙頁在風中亂舞,像群受驚的蝶:
【放肆!你一個沉溺殺伐的武夫,懂什麼!我在菩提樹下參禪三十年,見過的苦難比你吃過的米還多!抵抗隻會招來更瘋狂的報複,妥協才能……】
【妥協?】
林欣打斷他,聲音陡然拔高,裝甲的外置揚聲器將她的話炸成驚雷,撞在崖壁上又彈回來,震得千年燈的火苗劇烈搖晃。
【幾個月前的邱村,毒蠍帶著上百名不明所以的村民追著我和南方雪的車跑,我要是妥協,她現在就是塊碎爛的紅粉骨頭!】
她突然向前逼近,裝甲的肩甲幾乎蹭到玄一的法袍,目光像淬了火的鋼針,直刺對方眼底:
【你參了三十年禪,參出什麼了?參出‘彆人的命不如你的‘大局’’?參出‘看著同胞死,隻要自己念經就問心無愧’?我告訴你玄一,佛要是像你這樣,早該被人砸了佛像,燒了廟宇!】
玄一被她逼得後退半步,後腰撞在刻著觀音像的石壁上。
【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擋不住的…】
【擋不住,也要擋!】
林欣的聲音透過裝甲,帶著金屬的冷硬,卻比任何經文都擲地有聲。
【你連龍國人都不是,你憑什麼在這裡指點這個國家!】
玄一法師的冷汗浸滿了額頭,他還在做最後掙紮。
【憑什麼?那我就告訴你!因為這裡,有我要護的人。他們不是什麼抽象概念,是福利院的孩子們,是巨神公司裡的那抹忙碌身影!是菜市場裡賣豆腐的王嬸,是淩晨掃街的大爺!——他們沒請你替他們選‘死法’!】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他望著林欣麵罩下那雙好似平靜如水,又好似燃燒著火焰的眼睛,那眼睛裡沒有佛經的奧義,卻有他在無數經卷裡都找不到的東西——是把【眾生】拆成一個個名字的執拗,是【一個都不能少】的瘋勁。
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在白馬寺,師父指著香客供奉的瓜果說:
【佛不要這些,佛要的是香客心裡那點不肯認輸的氣】
那時他不懂,此刻卻懂了。
【你……】
玄一的聲音開始發顫,念珠在掌心轉得飛快,像是要抓住什麼救命的稻草。
【你不懂……一旦防線破了,會死更多人……我是為了……】
【為了你的‘心安’!】林欣厲聲打斷,短刃突然指向牆上的金剛怒目像,那佛像手持降魔杵,眼底的金漆雖已剝落,卻仍透著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你刻金剛,是要他降魔,可你自己就坐在魔窟裡!你怕看見血流成河,就提前把橋拆了,讓後麵的人無路可退——這不是慈悲,是自私!是你不敢看,不敢扛,就找個‘大愛’的幌子,躲在這斷崖上裝活佛!】
她猛地收了短刃,裝甲的麵罩緩緩落下,遮住了那雙灼人的眼睛,隻留下冰冷的金屬麵:
【我沒讀過佛經,但我知道,真佛不在這刻滿神像的崖壁上,在願意為彆人擋子彈的人眼裡,在不肯低頭的人骨血裡。
你口口聲聲說‘不忍眾生受戮’,可連站出來的勇氣都沒有,算什麼法師?頂多算個念著經等死的懦夫!】
【懦夫】二字像顆炸雷,在玄一耳邊炸開。
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滴在念珠上,染紅了那顆刻著【慈悲】的珠子。
他看著林欣轉身走向平台邊緣的背影,那背影穿著笨重的裝甲,卻比崖邊的青鬆更挺拔——她明明渾身是傷,明明麵對過比他多百倍的血腥,卻從未想過【妥協】二字。
【我……錯了?】
玄一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像夢囈。他望著牆上的金剛像,那金剛的降魔杵仿佛正對著自己,怒目圓睜,似在斥責。
他突然想起那些被他【超度】的雇傭兵,想起他們臨死前喊的【錢還沒拿到】,想起快速路上被炸飛的車影,想起林欣口中說的【福利院的孩子們】……
原來,他所謂的【大愛】,不過是把活生生的人變成了棋盤上的棋子;他所謂的【慈悲】,不過是不敢直麵鮮血的懦弱。
念珠【啪嗒】落地,滾到林欣腳邊。
玄一緩緩站直身體,金黃的法袍在崖風中獵獵作響,像麵被撕裂又重新挺直的旗。
他走到金剛菩薩像前,抬手撫過菩薩手中的鎮魔杵,那杵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經文,最後一行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弟子玄一,】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解脫,對著神像深深鞠躬,【錯解佛法,混淆慈悲與怯懦,以大愛為名,行引魔之實……致使生靈將遭塗炭,罪孽深重,無顏見佛門先祖……】
林欣猛地回頭,看見玄一轉身的刹那,眼中沒有了迷茫,隻有一種近乎慘烈的清明。
【今日,以我殘軀,謝罪於天下】
話音未落,他猛地向後一仰,額頭狠狠撞在鎮魔杵的尖端。
【噗——】
鮮血濺在金剛像的怒目上,順著溝壑蜿蜒而下,像給神像描上了道血淚。
玄一的身體晃了晃,緩緩倒在蓮座前,最後一眼望向林欣,嘴角竟帶著絲釋然的笑——那笑容裡,有終於讀懂【佛性】的通透。
千年燈的火苗突然竄高,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岩壁上。
林欣站在原地,看著那尊染血的金剛像,突然抬手按在裝甲的通訊器上,低聲道:
【浮生,玄一已伏法……】
崖風卷著香燭的煙氣掠過,這一次,竟帶著些微暖意。
喜歡福利院的哭喪者請大家收藏:()福利院的哭喪者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