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裡希捏著那包麻辣香鍋味的薯片站在房門前,指節叩門的力道比拆機械零件還重。
【咚咚咚】三聲過後,門內傳來悶悶的一句:
【滾!】
他清了清嗓子,把薯片舉到眼前又放下,語氣硬邦邦的:
【我來不是……單純道歉】
埃裡希頓了頓,像是在拆解某個複雜公式,
【彆墅需要穩定協作,內部矛盾會影響效率。從大局看,剛才的話可能欠妥】
房門【哢噠】一聲開了道縫,狂風的眼睛還紅著,卻直勾勾盯著他手裡的薯片。
【算你有點良心】
她一把搶過包裝袋,指尖利落地撕開,濃鬱的麻辣味瞬間飄出來。
沒等埃裡希再說什麼,門【砰】地撞上,緊接著傳來薯片被嚼得哢嚓響的聲音。
埃裡希愣在原地,眉頭又擰起來——這反應和他預想的【接受歉意並達成和解】完全對不上號。
他轉身要走,卻撞見站在樓梯口的林欣,她手裡還端著剛才沒送出去的溫水。
【埃裡希先生,您從醒來到現在一口水都還沒喝過,喝點水吧】
林欣露出一對自然的微笑對著埃裡希說道。
可埃裡希的注意力明顯還停留在狂風的房門上。
【彆看了,】
林欣把水杯遞給他,眼底帶著笑意。
【她要是真沒原諒,剛才就該把薯片砸你臉上了】
埃裡希接過水杯,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才發現自己剛才捏薯片袋的指節都泛白了。
【可她……】
【小姑娘家的心思,像埃裡希先生這種隻會看圖紙的哪懂】
林欣朝房門努努嘴。
【剛才她扒著門縫看你,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
她頓了頓,補充道。
【而且,麻辣香鍋味是她昨天跟雅各布念叨的‘最想嘗試的口味’,你現在拿給她吃,她肯定高興的不得了】
埃裡希低頭看著水杯裡晃動的漣漪,喉結動了動,沒再反駁。樓下忽然傳來浮生的喊聲:
【老埃!狂風!小星眸蒸了桂花糕,再不來搶不到了!】
【老埃是什麼鬼啊?】
埃裡希不滿的喊了一嘴,他抬頭時,正好聽見狂風的房門又開了道縫,薯片袋被悄悄塞出來,袋口還留著半片,像是特意給他留的。
桂花糕蒸騰的熱氣漫過廚房窗台時,埃裡希正蹲在草坪上撿薯片。
包裝袋被踩得扁扁的,邊角卷成波浪,他捏著袋口拎起來,鋁箔摩擦的沙沙聲裡,眉頭擰成個結:
【這種膨化食品,鈉含量超標三倍,碳水結構完全不符合均衡配比】
林欣從他身後探出頭,手裡還捏著半片沒吃完的:
【偶爾吃點嘛,埃裡希先生,又不是天天當飯吃】
她把薯片往他嘴邊送了送,陽光落在薯片的鹽粒上,閃著細碎的光。
埃裡希喉結動了動,偏頭躲開的動作慢了半拍,最終還是被那點鹹香勾得張口咬了半截。
脆片在齒間炸開時,他耳尖悄悄泛了點紅,嘴上卻依舊硬邦邦:
【僅此一次,這種垃圾食品你也少吃一點,聽見沒有?林】
【知道啦】
話音剛落,二樓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巨響。
狂風的房門像是被炮彈轟開,他的身影裹挾著風衝出來,額前的碎發都被吹得豎起來。
林欣剛想喊【你還穿著睡裙呢】,就見狂風踩著陽台欄杆翻了下去,粉嫩的睡裙掃過二樓的欄杆,欄杆上綠蘿的葉片簌簌落了一地,他整個人像片被風卷動的葉子,【咚】地砸在一樓的羊毛毯上,草屑沾了滿褲腳也顧不上,直撲廚房飄來的甜香。
【桂花糕?!】
他隔著老遠就喊,聲音裡的急切幾乎要把空氣燙出個洞。
等林欣和埃裡希慢悠悠走到樓下,廚房門口的餐桌上已經擺開了白瓷盤。
小星眸正用竹鏟把剛蒸好的桂花糕碼整齊,米白色的糕體上撒著金桂碎,蒸騰的熱氣混著曬透了的桂花香,漫得滿屋子都是。
狂風已經抓著一塊啃起來,糕點的軟糯沾在他嘴角,活像隻偷糖吃的熊。
浮生捏著半塊桂花糕,小口抿著,那張冷豔的混血臉龐上難得出現了驚歎之意,眼睛彎成了月牙:
【甜而不膩,桂花味正得很】
她轉頭看向小星眸,語氣裡的歉意漫了出來。
【就是……你昨天才從醫院出來,我記得護士還說要靜養,今天倒來給我們當廚娘了】
她瞥了眼小星眸鎖骨下方的紗布,淡粉色的痕跡透過布料若隱隱現,那是昨天出院時換藥留下的。
小星眸正把最後一塊糕放進盤裡,聞言直起身,揉了揉肩膀,動作輕快得像隻抖翅膀的鳥:
【要不是我貪玩,非拉著雅各布去萬青山……】
她聲音低了半分,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紗布邊緣。
【他也不會為了護我,陷入到戰鬥中去……】
雅各布坐在旁邊的石凳上,聞言抬眼瞪她,語氣卻軟:
【說這些乾什麼】
小星眸反倒笑了,衝他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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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今天來當保姆,可不是為了彌補你們?】
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
【再說了,現在是2045年了好不好?那點流彈碎片,醫生說就跟用激光掃掉個牙結石似的,微創手術半小時搞定,你看我這不是能跑能跳?】
她說話時,埃裡希正低頭用指尖撚起一塊桂花糕。
他的指尖在機械工程領域有【天生校準儀】的名聲,能憑感覺就能分辨0.01毫米的誤差,能從齒輪咬合聲裡聽出軸承的磨損程度,這種對【整體性】的直覺,讓他設計的機器總帶著一種近乎生物的和諧感。
可此刻,視線落在小星眸身上時,那種和諧感碎了。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角的弧度帶著少女的嬌俏,像春日剛抽條的柳芽,可說話的語氣裡卻藏著一種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沉穩,像浸過歲月的老茶;
抬手拈起桂花糕的動作輕快得像隻鳥,手腕轉動的瞬間,又莫名透出點滯澀,像精密齒輪卡進了不合尺寸的軸承。
這種割裂感很淡,淡得像桂花糕上薄薄的糖霜,可在埃裡希的感知裡,卻像生澀的零件在摩擦,發出細微卻刺耳的嗡鳴。
他從沒見過她。
林欣說過,他們幾個裡,隻有雅各布跟她熟。
可這陌生的不協調感,比任何熟悉的線索都更刺眼。
【唔】
埃裡希突然悶哼一聲,三口兩口把手裡的桂花糕塞進嘴裡。
糕點的甜膩還沒在舌尖化開,他已經站起身,喉結滾動了兩下,視線直直落在小星眸臉上:
【小星眸,抱歉——剛才我可能有點走神,顯得不太禮貌】
小星眸正給浮生遞紙巾,聞言愣了愣,抬眼看向他。
陽光透過桂花樹的縫隙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能不能借一步,】
埃裡希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認真。
【說幾句話?】
空氣靜了半秒。
狂風嚼糕的動作停了,浮生的手還懸在半空,林欣張了張嘴沒說出話,隨後三人頗有默契的均是微笑著朝埃裡希點了點頭。
小星眸的目光下意識地轉向雅各布。
雅各布的指尖正無意識地攥著手裡的瓷盤,下頜線繃得緊緊的,那是他吃醋時的樣子,像隻護食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