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5年10月6日下午1425,京師,首都國際機場。
舷窗外的雲層漸散,京師的天際線如一把鋒利的銀刃刺破霧靄——天工集團總部大廈正佇立在城市核心區,68層的玻璃幕牆折射著正午陽光,像一塊被打磨過的巨型冰晶,樓體上【天工】二字由鈦合金鍛造,筆畫間嵌著微光,據說是用集團自主研發的稀土發光材料製成,即便是深夜也能在三公裡外望見輪廓。
蘇飛走出vip通道時,指尖在內袋裡摩挲了片刻,隨即摘下那枚彆在左胸的紅星金龍胸針。
胸針上的金龍鱗爪分明,紅星的琺琅釉麵還留著體溫,他將其塞進貼身的皮夾夾層,抬頭時,天工集團的專屬接駁車已停在廊下,司機兼保鏢老周拉開車門,低聲道:
【二少,大少在集團頂層等您】
【好】
蘇飛隻是淡淡回應了一句。
車駛入集團地下車庫,穿過三道虹膜掃描門,才停在專屬電梯口。
電梯上升時,鏡麵裡映出蘇飛的身影——他仍穿著「龍組」的深灰中山服,領口風紀扣係得一絲不苟,隻是此刻少了胸針,倒添了幾分內斂的鬆弛。
電梯門滑開的瞬間,一股混合著雪鬆與金屬的氣息湧來:
這是天工集團的辦公大堂,挑高20米的穹頂懸掛著由上千片智能玻璃組成的【星軌】裝置,玻璃片隨光線角度變換,時而拚成集團專利圖譜,時而化作流動的數據流。
往來員工皆是西裝革履,步履匆匆卻井然有序,見蘇飛走出電梯,近半數人下意識停步頷首,問好聲整齊卻不嘈雜:
【二少好】
蘇飛微微頷首,目光掃過牆麵的電子屏——上麵滾動著實時數據:
【天工生物:基因編輯專利突破172項】
【天工重工:第三代外骨骼機甲量產線投產】
【天工能源:可控核聚變小型化試驗成功】
……
這些紅色數字像跳動的脈搏,彰顯著這個商業帝國的生命力。
專屬電梯直達中層的私人樓層,這是蘇飛的親大哥蘇衝去年硬給他弄的【據點】:
整層樓沒有隔斷,一半是開放式書房,書架上從量子物理專著到明清畫冊整齊排列;
另一半是畫室,3d打印機正在無聲運轉,旁邊散落著幾尊未完成的青銅雕塑——蘇飛偶爾會在這裡擺弄這些,權當解壓。
他脫下中山服掛在衣架上,換上一件亞麻色襯衫,外麵套了件深灰針織開衫,袖口隨意挽到小臂,露出腕上一塊舊機械表,瞬間從「巧思」變成了帶點散漫氣的藝術家。
頂層電梯門打開時,首先撞見的是落地窗外的景致——整座京師的中軸線鋪在腳下,故宮的金頂在陽光下泛著柔光,遠處的cbd高樓如積木般排列。
辦公室裡沒有傳統辦公桌,隻有一張巨大的梨花木長桌,上麵攤著幾份文件,旁邊放著個青瓷茶盤,他的哥哥,也是目前整個蘇家集團的實際掌控者蘇衝正坐在桌旁煮茶。
他穿了件煙灰色真絲襯衫,袖口扣著銀質袖扣,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鼻梁上架著副金絲邊眼鏡,鏡片後的眼睛細長,笑起來時眼角會彎出溫和的弧度,完全不像商圈裡傳聞那個【能用一份合同讓對手公司三天內破產】的狠角色。
聽見動靜,他抬眼看向蘇飛,目光落在他換的衣服上,嘴角笑意深了些:
【倒是記得換身輕便的,老爺子今早還念叨,說你總穿那身【製服】,顯得生分】
蘇飛走過去,拿起蘇衝遞來的茶盞,指尖觸到溫熱的瓷壁:
【家裡最近怎麼樣?】
【還行】
蘇衝簡簡單單回應兩個字,拿起桌上一份文件,隨手推到旁邊——那是份關於東南亞某礦產資源的並購案,封皮上印著【絕密】,他卻像碰張廢紙似的。
【你先坐會兒,茶煮好咱們就去山莊】
他說話時聲音放得很輕,手指捏著茶針撥弄茶餅,動作舒緩得像在撫弄琴弦。
可蘇飛知道,就在昨天,李明跟他提過,有家想搶天工專利的阿美莉卡公司,老板今早突然宣布破產,據說昨晚還被蘇衝請去【喝了杯茶】
這就是他的哥哥,溫和的表象下藏著鋼鐵般的手腕,對家人永遠是煮茶時的耐心,對敵人卻從不含糊。
蘇衝指尖撚著顆鬆子,見蘇飛望著窗外出神,嘴角笑意淡了些,把盛鬆子的白瓷碟往他麵前推了推,指尖叩了叩碟沿:
【想什麼呢?茶都涼了】
蘇飛收回目光,指尖落在微涼的茶盞上,抬頭時眉峰微蹙:
【哥,老爺子最近……「流逝」的勢頭沒緩嗎?】
這話一出,蘇衝臉上的溫和霎時斂去,捏著茶針的手指緊了緊,銀質茶針在茶餅上壓出道淺痕。
他沉默片刻,才緩緩搖頭,聲音壓得很低:
【埃蒙多那台最新款的療養倉上周剛調試完,據說能讓細胞活性維持在巔峰狀態的80,可爸的「流逝」……隻是慢了半拍】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他頓了頓,指尖劃過茶盤邊緣的冰裂紋,【就像沙漏漏得慢了點,可沙子終究還是在往下掉】
蘇飛喉結動了動,站起身:
【去看看老爺子吧】
兩人沒讓司機跟,開了輛低調的黑色轎車出了天工集團。
車穿過京師的二環,往西山方向駛去,半個時辰後,一道隱在梧桐林裡的鐵藝大門緩緩打開——門柱上雕著蘇家的族徽,鎏金紋路在陽光下泛著暗芒,往裡是蜿蜒的青石板路,兩側每隔十米就站著個穿深色製服的傭人,見車來都垂手立在路邊,連呼吸都放輕了。
這處山莊是蘇衝三年前為老爺子建的,光醫療專區就占了整座莊園的三分之一。
車停在主樓前,剛下車就看見三個白大褂正圍著一台半人高的銀色儀器低聲討論,儀器側麵印著【埃蒙多生物】的ogo,據說單這台全世界僅剩三台的【紅杉醫療基因修複儀】,就抵得上普通人家幾輩子的身家。
往裡走時,走廊兩側的玻璃櫃裡擺著各式儀器:
左邊是泛著冷光的【納米機器人輸注艙】,右邊是監測生命體征的【全息體征屏】,屏上跳動著密密麻麻的綠色數據,可最頂端那行【能量代謝速率】,始終比正常數值低了一截——那就是蘇衝說的「流逝」
推開病房門,先聞見股淡淡的藥香,是蘇衝讓人按古方熬的參湯,用的是長白山五年生野山參,可老爺子總說喝著發苦。
病床上的蘇武,實在不像個臥病的老人:他頭發雖全白了,卻梳得整整齊齊,根根發絲都透著勁;側臉輪廓硬朗,下頜線分明,年輕時定是英挺的模樣。
隻是此刻他蓋著條墨色真絲被,眼窩陷得比上周深了些,嘴唇泛著淺白,見蘇飛和蘇衝進來,眼皮顫了顫,才勉強睜開眼,聲音輕得像風刮過紙:
【小飛……回來了】
蘇飛快步走過去,半蹲在床邊,握住老爺子的手。
那隻手曾能輕鬆舉起三十斤的石鎖,蘇飛小時候總愛趴在他手背上玩,說像趴在塊溫熱的老石頭上。
可現在,那手瘦得能看見青色血管,指尖涼得像浸在井水裡,輕輕回握他時,力道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爺,我回來了,給您帶了南邊的陳皮,您以前愛用它煮水喝】
蘇武眨了眨眼,視線在蘇飛臉上轉了圈,又挪到蘇衝身上,喉結動了動,才擠出句話:
【衝兒……彆總讓他們擺弄那些機器,吵得慌】
蘇衝在床沿坐下,替他掖了掖被角,指尖碰著他的胳膊——隔著薄被都能摸到骨頭,他喉結滾了滾,聲音放得極柔:
【爸,那是幫您檢查身體的,不吵】
【檢查啥……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
蘇武輕輕咳了兩聲,護工連忙遞過溫水,他抿了一小口,杯子就從手裡滑了下去,蘇衝眼疾手快接住,才沒摔在地上。
老爺子看著自己發軟的手,忽然笑了,笑聲輕得像歎息:
【你說怪不怪?年輕時在檳城,我扛著兩箱藥材走三裡山路都不喘,現在端杯水都費勁】
蘇飛心頭一緊。
他知道老爺子年輕時在東南亞跑商,卻很少聽他提具體的事。
【爺,您那時候是年輕,現在該歇著了】
【歇?】
老爺子搖了搖頭,白發在枕頭上輕輕晃,【哪能歇得安穩。記得那年在檳城,林家跟我搶橡膠園,他們家老爺子跟我喝了三回茶,求我留口飯吃】
他頓了頓,眼神飄向窗外,像是看見幾十年前的事,【我沒應。後來他們家周轉不開,林老爺子半夜在碼頭吊了繩子……我第二天過碼頭,船工指給我看,說人就掛在那根樁上】
蘇飛握著他的手緊了緊,指尖發顫。蘇衝彆過臉,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又轉回來,聲音啞了些:
【爸,那時候商戰就是這樣,您也是沒辦法】
【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