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伏暑至,“新婚夜”後,霍晚絳一直被關在椒房殿,而淩央當真履行約定沒有來看過她一眼。
他不來才是最好,省得她心煩。
淩念每日隻能來陪伴她兩個時辰。
“母後,您為何要刺傷父皇啊。”
淩念怕自己讀書不夠用功會惹霍晚絳傷心,便捧著書讀了許久,捧得一雙小手都發酸了,才敢放下書本,小心抬頭打量霍晚絳的臉色。
他被淩央臉上、手上的傷嚇得不輕,更是從嚼舌根的宮人口中得知,二人補辦婚禮那夜最後竟是鬨得不歡而散,狼藉一片。
霍晚絳在冰好的梅子湯中添了不少蜜糖,遞給淩念,她才揉淩念的小腦袋笑盈盈解釋:“因為他做錯了事,他想傷害我,我才先發製人出手傷他的。”
她語氣忽然凝肅無比:“念兒,可是母後做得不對,以暴製暴並不能解決事端,你萬萬不可學了去。你父皇也做得不對,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仗著自己是天子,動不動就把人關起來,你莫要學我們的惡習。”
淩念抱著碗,愣愣地聽霍晚絳講了許久大道理,似懂非懂點頭:“念兒明白了。”
霍晚絳笑道:“快喝吧,天氣炎熱,你莫要中了暑氣。”
哪料淩念小嘴一癟,忽委屈地大哭起來,眼淚都滾進了梅湯中:“母後,父、父皇說您又貪玩了,他才把你關起來的,您是不是又不要我了……我不喝了,我要讀書習武,念兒會做天底下最好的孩子,求求您不要走……”
他的手一個沒端穩,酸梅湯便灑了遍地。
母子連心,他哭得越厲害,霍晚絳的心便越痛。
她忙把淩念抱進懷中細聲哄:“念兒,母後沒有,母後怎麼會不要你?你彆信他的鬼話,今晚你睡在椒房殿,我抱著你睡好不好?”
淩念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父皇不許。”
霍晚絳心臟被撕扯了一下:“為何?”
淩念一派天真:“他怕你教唆我跟你一起跑,怕我們兩個都不要他。”
淩央這話倒說得不錯,她霍晚絳當真能做得出這種事。
可是淩念現在年紀尚小,他這個做父親的怎麼忍心讓她和淩念母子分離?每日就這兩個時辰,太少了。
……
幾日後,時值大晉曦和七年六月初。
霍晚絳是被椒房殿外的喧鬨聲吵醒的,眼下甚至不到辰時。
一大早上,殿外又是編鐘聲又是鑼鼓聲,還有無數人在齊聲念咒,震耳欲聾,吵得她頭痛欲裂。
霍晚絳捂緊雙耳走到殿門後,透過縫隙,她看見門外大殿的空地上,竟是有百來個巫師巫醫架起祭祀台,圍著祭祀台跳儺戲。
姒萱在正殿門外守著。
霍晚絳還是用力拍了拍門,姒萱才留意身後動靜,忙轉身施禮:“娘娘長樂未央。”
“外麵在做什麼呢。”霍晚絳嫌惡地皺緊眉頭,她一向不信這些巫祝民俗,“你派人去告訴無極殿那位,他閒得沒事就把長樂宮未央宮地上的磚頭都數三遍,彆找人來煩我。”
姒萱羞得麵紅耳赤,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娘娘,陛下是在找人給您做法……”
簡直匪夷所思。
霍晚絳發笑道:“做法?給我做法?他懷疑我被鬼神侵邪了?”
姒萱閉上眼:“娘娘誤會矣,陛下聞說楚地有一大巫可通天意,直麵神靈,無所不能,故專程將他請來長安做法。說是要讓您回心轉意,與他相愛如初,生生世世都不分離。”
霍晚絳氣得用力踹門,她怒罵道:“瘋子!我看這混蛋的腦袋是被門夾壞了,什麼狗屁巫術,讓他滾,讓外麵這群裝神弄鬼的人全部給我滾!滾出去!”
姒萱還是生平第一次聽到她爆粗。
可她在殿內怒罵半日,都對殿外的祭祀儺戲毫無影響。
霍晚絳氣得又用力踹了一腳門,反倒踹得自己腳疼。
淩央現在真是不可理喻到這種地步了,為了與她和好,他居然什麼鬼話都信,什麼手段都敢使。
隻要他清醒一些,彆日日都將她拘於一地,讓她多和念兒舟兒接觸,都比做這些無用功強。
幾名戴著儺麵的巫師聽到殿內動靜,紛紛抱著酒壇朝霍晚絳這裡走來,他們對著門,從嘴裡吐出道道烈火,嚇得霍晚絳連連後退,隨後他們又神神叨叨唱唱跳跳地走開。
霍晚絳氣得坐在原地,抱住雙膝陷入深思。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到頭,淩央總不能每日都請人來噴火嚇她吧。
等等——
霍晚絳眼底重新燃起了希望。
……
當夜子時,椒房殿忽然起火。
淩央在睡夢中得知此訊,直接在宮中縱馬趕至,此事驚醒整個宮闕,就連在尚書台值夜的雲頌也嚇得跑丟了一隻鞋。
見火勢順利撲滅,霍晚絳花著一張小臉坐在殿門前那一刻,淩央才感覺魂魄重歸於軀。
他當真以為霍晚絳不想活了。
“火起何處?”
淩央顧不得自己臉上尚未痊愈的傷,他直接走到霍晚絳跟前,單膝跪地,捧著霍晚絳的臉仔細檢查傷勢。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