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驍嘴角都抽搐了:“太子小小年紀擁不測之謀,將來必能成就一番豐功偉業。若無旁的事,臣先告退。”
淩央攔住他:“小舅舅,人多眼雜,還請隨我移步蒔花館。”
衛驍震驚:“太子,你才十二歲,怎敢——”
阿姐不是對他管教甚嚴,這死孩子竟然知道蒔花館那種地方。
淩央振振有詞:“小舅舅也才十五歲,不也作為軍中主帥大破蜀地之圍?”
“蒔花館已為孤所掌控。”淩央上前一步,低聲道,“去那裡議事,可保萬無一失。”
……
長安人人都道昔日驕橫恣肆、傲世輕物的瑞國公墮落了。
好端端的一個少年帥才,從蜀地回長安受封國公後,反倒變得不思進取起來,成日跟著薛家那小魔王混跡於長安兩市之間為非作歹,成了新一代的鬼見愁。
從前多少愛慕他的女郎等著他上門提親呢,如今一提到瑞國公衛驍,都能嚇得年輕女郎們紛紛閉門不見。
天子腳下發生的事自亦為晉武所知。
“陛下當真不敲打瑞國公一二?”
無極殿內,霍霆小心試探道。
晉武笑了笑:“無妨,無非就是個謹小慎微的小輩,才立了大功,又唯恐朕忌憚他衛家勢大、功高望重,故選這些方式打消朕的顧慮罷了。他有這心思,更豁得出自己的名聲做戲,朕自會淡然置之,且隨他鬨吧。”
……
阿絳進宮第一年,十歲,尚沉浸在祖父去世的悲痛之中,不愛言笑,整日都悶在一處,誰也不搭理,連孤也是。
阿絳進宮第二年,十一歲了,逐漸走出痛失至親的傷痛,麵上的笑容變得多了起來,她在椒房殿住得很開心,很愛黏著母後。
阿絳進宮第三年,她才十二歲,美貌便已初顯鋒芒,人人見她都要誇讚句絕無僅有,與孤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阿絳進宮第四年,十三歲,名滿長安,窺伺她的少年能從長安城排到鹹陽,孤很不高興,她隻能是孤的太子妃。
阿絳進宮第五年,她終於十四歲,再有一年便及笄,而後……
“孤真是把你慣壞了,竟敢偷看孤的竹簡。”
這是晉武征和八年二月初春,淩央十六歲。
十六歲的淩央比霍晚絳足足高出一個頭,他發現她鑽進東宮書房,便邁步跟了進去。
一進屋,就見她捧起桌案上攤開的竹簡捧讀。
自然,這些竹簡是他故意留著這裡等著她看的。
可淩央還是佯裝生氣,眼疾手快從她手中奪回竹簡,凝眉教訓道:“阿絳,若是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小心引火上身。”
霍晚絳旁若無人似地進出東宮找他玩已成了常態。
此言一出,她當真嚇得花容失色,連連擺手道歉。
淩央知她經不得嚇,下一瞬,又和顏悅色把竹簡送回她手中,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秀挺的瓊鼻:
“逗你玩的,我說過,你就算想掀了我的東宮我也毫無怨言。不過今日我有事,不能陪你,你自己痛快玩。乖乖等我回來,我給你帶西域人賣的甜牛乳。”
說罷,他離開書房,至寢殿換了身低調的行頭,不知與何玉低聲說了什麼,主仆二人坐上了離宮的馬車。
霍晚絳有些泄氣。
太子哥哥現在真是越發教她看不懂了,可毋庸置疑的是,他是這天底下除祖父外待她最好的人。
兒時,他會耐心地給她紮頭發,給她唱很多好聽的歌,給她送很多精巧絕倫的禮物,連彆的女孩子都不會多看兩眼。
在她最傷心那年,他還會捧著竹簡在她床頭坐下,一字一句將竹簡上的故事念給她聽,哄她入睡……
他很喜歡她,很心疼她。
她確實被他慣成了無法無天、精靈古怪的模樣,若她以這副脾性在霍家長大,定是要被叔母指責的。
霍晚絳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未來會嫁給他,“嫁”這個詞的含義是什麼,她半懂不懂,隻知道以後她會給太子哥哥生很多孩子。
現在她長大了,還有一歲就及笄,也明白貴胄之間男女婚嫁之事不能與平民一概而論,尤其她未來還是皇後。故她在外人麵前也收斂起性子,有模有樣地做起淑女作派,不給太子和皇後丟臉,成了人人稱道的淑女典範。
隻有在東宮,在太子麵前,她還可以是那個活潑的霍晚絳。
她喜歡太子麼?自然是極喜歡的,待在他身邊的每一刻,她都能大方做自己,如何不喜歡。
可太子近來行蹤不定,目光也不複從前赤誠純粹,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她屢屢比劃手語問他,他隻會笑著說她想太多。
不對勁,一點也不對勁。
她很想幫他負擔一些的,雖然她傻乎乎的什麼也不懂,可她也念了不少書,總能幫襯到一二。
他卻說無關政事。
無關政事……
霍晚絳越想越後怕,與她交好的幾個高門女郎曾告訴過她,郎君們變心是世間常有之事。
一但發現與自己互通心意的郎君日漸冷淡了,且毫無緣由,那就要小心了,說不準他的心已經不在自己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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