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鬆了口氣，父皇沒有像以前一樣暴躁，免受一頓皮肉之苦，但是同時心中越發苦楚，父皇如此是不是就徹底放棄自己了？
就在李承乾胡思亂想之際背對著李承乾的李二開口了：“承乾，身為太子，是你的榮幸，也是你的悲哀！”
“榮幸就是下一任皇帝就是你，悲哀的是，作為皇帝繼承人所有人對你都充滿了期待，也就是說所有人對你的一言一行都觀之甚微！”
“天下人在看，看你是否有能力帶領這個天下走的更好，他們也在等，等你做的不好的時候取而代之！”
李承乾怔怔的看著李二的背影，好像父子兩好久沒有這樣談過心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來著？自己已經記不清了！
“但是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他們要是知道你瘸了卻想瞞天過海，他們會不會失望？包括你長孫舅舅？”
李承乾自嘲一聲道：“兒臣沒想裝正常人，這隻不過是沒想出萬全之策前的權宜之計罷了！”
話音落下李二的聲音再度響起：“萬全之策？哪有什麼萬全之策？哪怕你的腿不瘸也沒有完全之策，而你應該做的就是告訴彆人，哪怕你瘸了，你也瘸的堂堂正正，像個男子漢一般，這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可是父皇，身體殘缺就代表著人心渙散啊，那些支持兒臣的人會像牆頭草一樣瞬間倒向彆人，哪怕兒臣身為嫡長子又如何？”
李二猛然轉身：“承乾，你還不明白嗎？什麼身體殘缺，什麼人心渙散都是虛的，最重要的是你要自身夠強大才行啊！”
猶豫片刻後李二還是說出了那句話：“你再難，你看看朕當年，有朕當年難嗎？”
這個傷疤一直埋藏在內心深處不願提及，這次為了給李承乾開誠布公的談一次，李二也是豁出去了，不惜以自揭傷疤隻為教導太子！
然而讓李二措手不及的是李承乾的回答：“可是父皇，不是人人都是你啊！”
聞言李二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一種叫做無力回天的絕望感在心裡滋生！
他李二這輩子到目前為止隻體驗過這種感覺，一次是觀音婢長孫皇後去世的時候！
再一次就是現在，好像無論怎麼教，怎麼掏心掏肺，李承乾都明白不了自己的苦心，一直在給自己找借口，而不是正視自己的原因！
哪怕曾經的玄武門之變他李二也不曾像現在這般無力！
然而李承乾說的也是實話，不是人人都是他李二的，那個征戰天下，打破桎梏的最終以次子的身份坐上那個位置！
從小李承乾就以李二為榜樣，卻發現自己根本比不了，而且越大越比不了，李二的身影就像一座大山籠罩在其心頭，根本翻越不過去！
隻是李承乾根本沒想過，他就是他，為何要去和李二比呢！
一時間大殿內針落可聞，李二不知道該怎麼去教了，也不知道接下來的太子之位自己該站在哪邊，李承乾的做法太讓他失望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李承乾也看出了李二的失望緩緩開口道：“父皇，孩兒愚鈍，做不到父皇那般強大，如若此刻父皇站在孩兒的角度，父皇會怎麼做？”
“如果朕是你，朕就會看清現實！”李二的聲音嘶啞！
“什麼是現實？”李承乾倔強的看著李二！
“現實就是哪怕你身體殘缺，你還是太子，自古雖沒有身體殘缺之帝王，但是一切的傳承朝綱在朕這裡都是虛妄，因為朕的皇位本就是打破這一規則而來的！”
“哪怕你什麼都不做，你也是太子，你要告訴你的擁護者你李承乾並不懼怕任何困難和局麵！”
見李承乾一副失望的樣子，李二明白這話對李承乾來說就是廢話，瞳孔微縮話鋒一轉，繼續道：“朕壽命還長，你不為你自己想，你也要為你的子嗣想想，你是嫡長子，那你的嫡長子呢？或許當朕百年之後，你的子嗣已經長大，他的身體可不殘缺，這就是你最大的底牌啊承乾！”
“朕若為汝，必總攬當今之權柄於掌中，縱使肢體殘缺、無緣帝王之位，然汝之子嗣之嫡長子繼太子之位豈非名正言順乎？此不過至險之境耳！”
“朕若為汝，既料極惡之勢，又知最差之結局，複何懼哉？”最後兩句李二幾乎是痛心疾首的勸導！
李二在教李承乾如何下棋，很直白的告訴李承乾該怎麼做，既然領悟不了那就明說了！
自己正值壯年，你李承乾最差的結果就是辭去太子之位，可是你辭去了可以傳給皇孫呀，你的嫡長子誰還能說名不正言不順？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不如放手一搏，贏了，坦坦蕩蕩，輸了，光明磊落！
說完李二轉身離開，大殿內再次陷入安靜，屏風後麵的太子妃赤著腳悄然離開，留下李承乾一人呆愣在原地，如果這都沒聽明白，那你李承乾確實不適合太子這一身份！
隻是讓李二忽略的是人心，人心都是自私的！
李承乾看著李二離開的背影，什麼意思？意思就是自己這輩子可能當不上太子是吧？
父皇想讓自己生一個，然後立皇孫為太子？
一想到父皇說的，他正值壯年，或許二十年，三十年後還在位，那自己確實坐不上那個位置！
那時候自己多少歲了，五十？六十？身體本就殘缺，遲暮之年，皇位確實和自己無緣！
至於李二彆的意思李承乾根本聽不進去，什麼放手一搏，光明磊落，什麼最差的結果等等都成了無關緊要的話語！
耳中隻有那句汝之子嗣之嫡長子繼太子之位豈非名正言順乎？
李承乾雙手捏緊，自己當不了太子，那就算自己的子嗣當上太子又有何意義？
那張扭曲的麵孔在大殿的陰影中不知盤算著什麼，詭異至極！
如若李二知道此刻李承乾的想法估計會吐血三升！
此刻的李二返回宣政殿，三公還在，李二神色如常處理奏折，沒人知道他剛剛經曆了人生最大的失望和無力感，而這就是千古一帝的自我修養和可怕之處，好像沒什麼事能夠影響到他治理天下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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