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堂課完結，仍不見陳奉陽的身影出現，李雅芳終於有些按耐不住，課休時，她找了個機會假裝不經意地向劉亞琴詢問了陳奉陽的情況：“劉老師，今天陳奉陽同學請假嗎？怎麼沒來。”
“哦，陳奉陽家裡有事，她媽媽早上給她請了假？怎麼了，小雅同學有事嗎？”劉亞琴問。
“啊！沒……沒事。”李雅芳臉一紅，趕緊裝作若無其事的返回了座位。
李雅芳那略顯心虛的回答讓劉亞琴微微皺眉。作為一位合格的班主任老師，劉亞琴對每位學生都格外留意，自然也清楚軍訓期間發生在兩人之間的那一場誤會。劉亞琴有些好奇於李雅芳對陳奉陽的態度，從“過來人”的角度看此刻的李雅芳，那刻意掩飾的不經意和慌亂後的微紅臉頰，反而讓劉亞琴心生警惕。她不希望自己的學生有早戀的苗頭，卻也不願惡意揣測對方的心思，隻是將這兩個孩子列為重點觀察的對象。
放學後，李雅芳走在熟悉的回家路上，想到同樣在這條路上，那個令自己輕鬆愜意的身影，李雅芳思緒複雜。?
青春期孩子的情感總是含蓄而炙熱的，沒有太多的偽裝和雜質，就像陽光下的嫩芽兒，充滿了生機，卻又脆弱敏感。仿佛害怕無法綻放出花朵來，嫩芽總是低垂著頭，小心翼翼地努力生長。
當李雅芳站在離家不遠的公用電話旁，緊握著手中僅剩的一塊兩毛錢，猶豫不決之際，她忽然想起自己對陳奉陽鼓起勇氣說的那句話：“請不要用憐憫的目光看待我……”終於，李雅芳咬咬牙，走到電話機前，撥通了一串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有人接聽，聽筒裡傳來一個男人懶洋洋的聲音：“喂，找誰？”?
李雅芳深吸一口氣，對著電話說：“爸，奶奶又生病了。”?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隨即傳來一聲煩躁的歎息：“生病了，我能怎麼辦？”?
過了好一會兒，見李雅芳沒有回應，男人的語氣才稍微緩和了一些，他輕歎一聲，問道：“嚴重嗎？”?
李雅芳微微猶豫，說：“老毛病了，醫生說需要住院治療。”?
又是一陣沉默，男人問：“國家不是有福利政策嗎？醫院能不能減免一些費用？住院要多少錢？”?
李雅芳說：“不清楚，醫生說至少得交一千塊錢。”?
男人再次歎氣，接著陷入沉默，電話裡許久沒有聲音。直到李雅芳掐著時間準備掛斷電話時，男人才再次開口，歎了口氣說：“知道了，我……想想辦法。你還有彆的事沒？”?
李雅芳遲疑片刻，說：“還有我的學費……”?
沒等她說完，男人的情緒突然爆發，抱怨道：“學費學費？又是要錢，我上哪兒弄那麼多錢？沒錢就彆念了唄，早點找個工作，也能幫家裡減輕點負擔。不然你問你媽要去……我沒錢。”?
李雅芳沉默片刻，然後主動掛斷了電話。
“八毛！”見李雅芳站在電話機前發呆，老板瞥了一眼通話時長，提醒道。?
李雅芳回過神來，剛要將手中的一塊錢遞給老板，卻又猶豫著重新拿起電話，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喂？”電話接通，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
李雅芳輕聲說：“喂，我找周敏。”?
對方瞥了來電顯示一眼，疑惑地嘀咕了一句：“t市的號碼？”隨即對著聽筒說：“你是……小雅嗎？你媽媽不在，去接你弟弟上幼兒園了。有事你跟我說也……”?
沒等對方說完，李雅芳便掛斷了電話。付給老板一塊一毛錢的電話費後，她沉默著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周六下午沒有課，李雅芳陪著奶奶前往醫院做例行檢查。醫生望著這一老一少祖孫倆，目光中流露出複雜的神情。他先讓護士為奶奶重新測量一次血壓，隨後將李雅芳單獨叫到病房外。
“你家裡……其他大人呢？為什麼每次都是你一個孩子帶著病人來檢查？”醫生詢問。
李雅芳沉默片刻，回答：“我爸……在外麵打工，常年都不在家。”
“那你媽媽呢？”醫生繼續追問。
“早就離婚了。”李雅芳回答。事實上，父母的婚姻從未得到過法律的認可，至於“離婚”也就隻是讓本就稱不上是‘一家人’的父母，儘量保留些體麵罷了。
醫生沉默片刻，又問：“家裡……沒有其他大人了嗎？”
李雅芳搖了搖頭。
醫生歎了口氣，無奈地看著李雅芳，說道：“關於你奶奶的病情，我記得我跟你提過，她這是冠心病。在她這個年紀……得這病也算正常，治療並不難。但需要住院觀察，我們要給她做一些檢查，看看她的身體狀況能否承受動脈導管的移植手術。如果條件允許，手術成功後，病情一定能得到控製。這種手術的成功率很高，你不用擔心。但如果選擇保守的藥物治療，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你奶奶的情況可能會越來越糟。”
李雅芳點點頭，問：“如果奶奶接受手術，大概需要多少費用？”
醫生想了想，說：“全部費用大概在到元之間，這得看病人選擇的支架材料。如果是國產的，相對便宜一些；相反，就會貴一些。”
醫生給出的治療費用著實嚇到了李雅芳。奶奶每個月隻有200多塊錢的福利補貼，他們哪來這麼大一筆錢給奶奶看病啊？這對李雅芳來說，無疑是一串天文數字。她驚訝地愣了半晌，才鼓起勇氣問：“您……您上次不是說，住院隻要交1000塊錢就可以了嗎？”
“那是住院的費用。”醫生解釋說，“包括一些簡單的檢查在內。如果確定需要手術，醫院自然會跟病人以及家屬說明情況的。”
李雅芳沉默片刻，猶豫了好一陣才問：“像我奶奶這種情況，如果選擇保守的藥物治療，有康複的可能嗎？”
喜歡紅妝粟裹請大家收藏：紅妝粟裹天悅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