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步伐一致地跟上了唐澤加快的動作,穿越過暴露在眼前的中軸線,走到了迷宮的正中央。
轉過一個轉角,真正的秘寶之間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不同於頭頂上巨大的雕塑展現出的聖經主題,站在祭台上的陰影木原川畫風卻是有點不倫不類的。
他身上穿著一襲代表身份的白大褂,但在脖頸間呈Y字型懸掛在那裡的飾品,卻不是醫生應該佩戴的聽診器,而是主教等高級神職人員才會佩戴的白羊毛披肩。
背朝著他們,抬著頭一直在仰望天空塑像的陰影木原川聽見了身後的動靜,慢慢轉過身來。
他的正臉,卻沒有佩戴任何與基督教有關的東西,而是一張赤紅色的假麵。
眉頭緊鎖,雙眼圓瞪,嘴角裂開到耳際,但卻看不出絲毫笑意,裂開的唇齒間似乎隻能聽見無儘的哀嚎與詛咒。
更明顯的,卻是那對高昂的尖銳犄角,讓人一眼就能分辨出它的身份。
“般若?”對著這張扭曲到極點的麵具,唐澤脫口而出。
“般若嗎,那倒是挺符合他的形象的。”宮野明美抬起扇子遮住下半張臉,掩住了自己下撇的嘴角。
因為嫉妒與怨恨而墮入魔道,喪失了自己麵目的鬼怪,確實是非常符合木原川的意象。
台上的木原川轉過頭,穿越麵具兩個深邃幽暗的孔洞,直直看著這群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還是找到這裡來了啊,賊人。”這個殿堂主對他們的出現似乎不算意外,聲音冷淡而低沉,不知道是否有愛爾蘭影響的因素在裡頭,“違抗我的意誌,你們是不可能成功的。”
這隆隆的帶有回聲的話語,聽得唐澤眉頭一挑。
他在用唐澤一川的聲線說話,所以他才會先用“我的意誌”這個詞。
說完這句開場白,站在高台上的殿堂主抬起了雙手。
所有人的手都伸向自己的麵具,緊盯著木原川的方向,隨時順便投入戰鬥當中。
唐澤卻抬起頭,看向了天空的雕塑。
原本指尖與亞當相連的造物主,突然改變了手的姿勢,做出了與下方曲起指尖的木原川一模一樣的動作。
下一刻,仿佛提線木偶一般的陰影突然從高空中齊齊落下,空蕩的祭台周圍突兀地站了一圈陰影。
“就知道沒有這麼簡單。”鬆田陣平捏著墨鏡的鏡腿將它扯了下來,“提高警惕。”
唐澤認真觀察了一會兒這些如同從舞台上方垂吊下來的人偶,腦中短暫閃過了一個概念。
“機械降神”這個詞彙,原本就出自舞台劇,指利用舞台機關,將扮演神的演員直接下放到舞台上……
“Shade!Lunar!”這個靈感從腦中劃過的一瞬間,唐澤立刻提高了聲音。
已經習慣於配合他的指令作戰的兩個人想都沒想,完全遵照肌肉記憶行動了起來。
淺井成實甩開一側的羽織,露出內裡整齊且不礙事的襯衫,隨後立刻彎弓搭箭,做好了瞄準的準備。
星川輝在下一秒扶住了他的弓身,整個人化作一道虛影,重心已經完全挪到了箭矢上。
“彆管這些人為操縱的‘機關’,盯住陰影本人!”唐澤抬起手,用刀尖指向了高處的木原川,“那些偽裝都是假象,這個陰影的真實形象,是‘機關傀儡師’!”
他的話音剛落,如他預期中的那樣,木原川的血條在他的視角中展露出了真身。
【陰影木原川·操縱者】。
————
“我、我說,我說!彆打了!噗——”
僥幸被愛爾蘭放了下來的木原川,兩腳剛挨到地麵,還沒等分辨出東西南北,愛爾蘭的拳頭又揮過來了。
不是愛爾蘭的反應太慢收不住拳勢,主要是此時他的主要目的已經是泄憤和打人了,根本無所謂木原川招不招的問題。
招?招了也和他沒關係啊。
愛爾蘭已經被禍害得叛逃了,他真正想迫害的唐澤昭早就灰都找不到了,就算他對假借唐澤昭身份的庫梅爾做了什麼,那也和他關係不大。
反正,庫梅爾的命令隻是給他教訓,也沒指望從木原川身上得到什麼情報。
愛爾蘭索性將他的聲音都當成噪音,完全無視了個徹底。
隻要彆徹底打死了,把火引到庫梅爾身上,打個半死不活泄泄火什麼的,完全沒有問題。
“住手、快住手!”漸漸感覺到自己的狀態開始出現嚴重下滑的木原川踉蹌著後退,努力拉開與愛爾蘭的距離,發出了一聲被掐住脖子一般的尖叫,“我、我就要——”
話沒說完,他抬起手掩住了自己的口鼻,眼中的驚恐與絕望幾乎要化作實質。
下一個瞬間,黑色的、泥水般的物質,從他的七竅中湧了出來,流淌過他本就因為毆打而紅腫破裂的麵部,頃刻間將他的臉塗抹地極其可怖。
見識過類似場麵的愛爾蘭皺了皺眉,總算收起了拳頭。
所以這個木原川說了老半天,指的是他被心之怪盜團盯上的事嗎?
那,庫梅爾讓自己這個時候找到木原川,是料定了他已經成為心之怪盜團的目標,又或者……
不等他思考出個結果,他腰間的手機傳來了一道消息音。
這個嶄新的號碼,目前隻有一個人會聯係。
愛爾蘭立刻拿出手機,檢查收到的新消息。
【好了,差不多到位了。手腳還算利落,你合格了。接下來會發送你一個定位,那是你新的安全屋,去那裡待命吧。】
愛爾蘭讀完屏幕上的內容,先是本能地抬起手摸索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確定沒有被庫梅爾留下什麼針孔攝像頭之類的東西。
明明不在現場,這家夥到底是如何這麼精準地確定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可以離場了的?手機上有什麼監控嗎,還是說木原川本身被動過什麼手腳?
愛爾蘭皺眉思索了幾秒鐘,很快就放棄了與深藏城府之人比腦回路的打算,收起了地上的繩索等綁架用品,站直起身。
算了,思考這些也沒用,他現在隻是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的打工仔而已,想明白了又怎樣呢?
毫不留戀的,愛爾蘭無視在地上翻滾的木原川,打掃完現場,扭頭就走。
另一邊,殿堂當中的唐澤正將陰影木原川踩在腳底下。
祭台的周圍,滿地都是人偶斷裂的殘肢,出去直搗黃龍的淺井成實和星川輝,他的其他隊友正在踩著滿地的木偶碎片,向他的方向聚攏而來。
唐澤低下頭,看著掙紮不休的陰影木原川,抽出了自己的唐刀。
他用手中唐刀的刀刃試探性地撥弄了兩下,確認它紋絲不動之後,將那赤紅色的麵具從木原川的臉上割開。
完全沒有任何繩結或咋帶的般若麵直到被尖銳的刀割裂,才終於從他的臉上脫落下來。
沒有用任何固定就能停留在他臉上的原因隻有一個。
“你的嫉妒真是已經刻進了骨血裡。假麵長在血肉上,脫都脫不下來的感覺如何啊,木原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