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果然是這個人做的。”高木涉恍然大悟,“他是因為發現送給江本先生的彩票中獎了,試圖把它拿回來,卻沒能找到,於是就……”
“就為了這種理由嗎?真是太可惡了。”佐藤美和子錘了樓梯的欄杆一下,“綁架兒童可是非常嚴重的罪行!”
更彆提江本將史是個那麼敞亮的朋友,這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簡直是十分可恥了。
“所以,他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詢問你呢?”柯南抬起頭,費解地看著江本將史,“隻要他主動開口詢問你,那這一切都不成問題啊?”
江本將史看著那些彩票,按了按額頭,顯然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那現在就去找他吧。”佐藤美和子一把抓過那些彩票,“這樣看來浩太肯定在他家裡,那就直接……”
“不,等等!”垂著頭的江本將史抬起手,攔住了佐藤美和子,“六田他,隻是,認為自己混的太差了,做不到和我們開口求助,甚至是有意在疏遠過去的同學和朋友……他、他的本性真的不壞,隻要讓他看見一切都是誤會,他很快就會想開的。我相信他不會傷害浩太,所以,能不能再、等一等……”
“就算他看見了彩券,真的如你所說的,良心發現然後放了浩太,綁架也是非常嚴重的行為。”佐藤美和子冷聲說,“有什麼區彆,警察已經介入調查了,這件事……”
“區彆,確實還是有一些的。”
“什……?”意外聽見了反駁,佐藤美和子愣愣地回過頭看向出聲的人。
唐澤看著她的表情,勸說了一句:“現行犯和犯罪中止,在量刑上完全不是一個概念。我能理解江本先生的想法。如果他的朋友在看見彩票之後,選擇認錯或者停止犯罪行為的話,假如浩太確實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最終也是有可能不提起訴訟,或者被判無罪的。”
“你還研究過這個……”毛利小五郎轉頭看了唐澤兩眼,也讚同了他的說法,“是的,他說的沒錯,主觀故意在法律上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標準,會直接影響到案件判決的結果。當然,抓捕他是警察應該做的事情,其他這些,是後續訴訟的步驟了。”
“啊,確實研究過。畢竟,我當初算是現行犯來著呢?”唐澤眨了眨眼,輕飄飄說,“沒有代理律師和我溝通這些,我隻能自己查了。”
氣憤之下還想再反駁幾句的佐藤美和子聽見他這麼說,氣勢驟然一減。
“審判是很嚴重的事情。”對上她的目光,唐澤掛上溫和的微笑,言辭懇切,“犯罪是很糟糕的選擇,但我覺得,有時候也應該允許彆人悔過。如果江本先生堅持的話……”
……好吧,如果是唐澤的話,他由衷希望可以犯人一個機會,也不是不能理解。
麵對這個被司法體係嚴重傷害的倒黴孩子,佐藤美和子實在是很難說什麼重話,於是當江本將史試圖將信封從她手裡抽回來的時候,佐藤美和子倒也沒有阻止。
“……20分鐘。”麵對江本將史的道謝,她硬邦邦地回道,“如果六田卓二真的下來檢查了信箱的話,可以等20分鐘。可要是20分鐘內,他完全沒有任何舉動,就不要怪我沒有人情味了。你應該多考慮你弟弟的安全,他現在的情況可是未知的。”
“那是當然!我相信六田隻是,一時走錯了路……當然,我充分理解你的想法,他確實行為偏激,您依法逮捕他是正確的選擇……”江本將史連忙將信封塞回了信箱,嘴上這樣說著。
佐藤美和子撇了撇嘴,被高木涉拽了拽衣服,才轉過頭,沒有再說什麼。
達成了一致意見的一行人很快離開了公寓樓前的位置,換到了另一處隱蔽的路口,保持著對公寓的觀察。
“佐藤警官,還是這麼好心啊。”高木涉看著表情似乎很不爽的佐藤美和子,笑著湊到她耳邊說。
“你少囉嗦。”佐藤美和子瞪了高木涉一眼,看著夜色中被路燈照亮的公寓樓入口,“我可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我隻是……”
“是因為我故意在博同情,所以佐藤警官不忍心,對吧?”站在他們兩個身後的唐澤接過話頭,“多謝佐藤警官了。這樣確實有些不合規矩,我明白。”
“不,你也隻是……算了。”佐藤美和子本能地反駁唐澤帶著些自貶的說法,扭頭看見唐澤的臉,泄氣地拍了拍額頭,“警察也隻是普通人。江本不想要擴大傷害,人之常情。”
她也隻是,突然想起,因為發現犯人竟然是過去的朋友,為了救其一命,喪生在車輪之下的,她的父親而已。
法不容情,但隻要可以的話,能悔改、能發自內心懺悔的人多一些,總不是壞事……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低落下去的情緒,高木涉什麼都沒說,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就同樣站在了黑暗裡,繼續觀察著公寓樓。
沒過兩分鐘,被路燈映亮的公寓外側的樓梯就下來了一個人,腳步匆忙,從身形上看就非常急切。
很明顯,之前發現在公寓裡的對話,對六田卓二的動搖比看起來的更大,幾乎是他們幾個前腳剛走,這人就從樓上下來了。
隔著十幾米聽不見那邊的動靜,但能明確看見,六田幾乎是一下子撲在了信箱上,打開了其中的某個格子,匆忙地尋找著什麼。
被他們翻動過一遍的信箱依舊保持著原本的雜亂,但被急匆匆塞進去的彩票放的位置卻比原本要淺的多,也就半分鐘之後,六田的動作就停止了。
他僵硬地站在那裡,足足愣了一兩分鐘,才猛地抬起頭,快步衝上樓去了。
江本將史吐了口氣,背過身。
親眼看著這樣的場麵,同樣讓他心情很不好受。
“這家夥,運氣一直不是很好。他本來很有成功的機會的,我們都很看好他,但他總是差那麼一點機遇,不是在麵試的時候感冒,就是在應征的時候恰巧錯過名額,就這樣,他自己慢慢越來越消沉,有什麼情況也不願意和我們聊了。”像是為了解釋,又像是單純在傾訴,江本將史忍不住說,“難得他運氣好一次,又遇到這種事情……這真是……”
“那也不是他這樣做的理由。”一直沉默旁觀的本堂瑛佑突然開口,“綁架朋友的弟弟,為了勒索錢財,這可是非常嚴重的背叛。彆提你根本沒有占有彩票和獎金的意思,這就更是愧對你的信任了。”
“不,也不能這麼說。人是很複雜的。”唐澤搖了搖頭,“那個頭獎的兌獎金額遠不止100萬円,他內心也是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很不地道的。”
“那也不能抹除他在作惡的事實。”
“當然,我不反對你的想法。”
“呼,有時候覺得你說話也挺讓人生氣的,唐澤君。”
“嗯?會嗎?”
其他幾人聽著兩個高中生的爭論,相視一笑,表情倒是都鬆懈下來。
一行人就這樣靜靜站在黑暗中,默默看著那棟公寓樓,等待著。
一直等到佐藤美和子都快要按捺不住,想要離開藏身處上去看看情況,他們終於等到了在期待的身影。
小小的孩子的身影出現在了樓梯上,一步三回頭的,從公寓樓上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