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逞的孩子們笑嘻嘻地在他身後跟成了一串,剛剛走出警視廳的大門,走上一側的人行道,迎麵就走過來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男人留著絡腮胡,鷹鉤鼻,眼窩深邃,眉骨突出,長相很富斯拉夫人特色,不需要上前交流,也能一眼認出來他東歐人的身份。
他一手攥著挎在肩頭的包,另一隻手則拿著一台看上去破損十分嚴重的電子設備。
它的金屬外殼皸裂變形,明顯的燒灼痕跡遍布整個機身,正麵的屏幕更是碎裂的很嚴重,看上去是台平板,不過整個都已經彎曲,壞的很徹底的樣子。
唐澤的眼睛眯了一下。
他不著痕跡地調整了一下方位向側麵垮了一步,擋在了灰原哀的左手邊,隔開了她和男人可能發現的視線接觸。
毫無所覺的毛利小五郎一邊吐槽著女兒擅作主張答應熊孩子們的請求,一邊與男人錯身,向著前方的路口走去。
男人手中的紙條如預期一般飄落了下來,被眼疾手快的唐澤一把抓住。
不能讓他太靠近警視廳。
現在的情況和原本有所差彆,普拉米亞會更擔心男人接近警視廳。
不全是報警的問題,沒辦法,她自己現在也在裡頭,這要是萬一爆炸波及到自己,那就是真丟人了。
所以,得想辦法拖住他……
“先生,先生,Извините,увасчтотоупало.(打擾一下,您有東西掉了)”
還沒走兩步的男人愣了愣神,似乎沒預料到自己會在這裡聽見母語的樣子,轉過頭,看向叫住了自己的唐澤。
“您還真是東歐人。”唐澤笑了笑,拿起手裡對折的紙條向他走去,“抱歉,剛才我冒昧地試了一下……”
早在史考賓那會兒,唐澤就展現出過自己的俄語天賦,此時當著所有人的麵,也就能自然地用俄語會話了。
然後,隻需要再等幾秒鐘,等到他提前叫過來的人……
“誒,這不是唐澤君嗎!”
不等唐澤將手裡的東西遞到男人手裡,從男人的身後,警視廳的方向,一聲拉長了聲調,有些懶洋洋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緊接著,來人就伸出手,一把拽過唐澤的脖頸,笑眯眯地拍著他的肩背,狀似關係很好的樣子:“來搜查一課,怎麼也不來找我敘敘舊?怎麼了,是還在在意之前的事情嗎?彆這麼小氣嘛,我哪也是職責所迫……”
“足立先生……”唐澤露出了一個有些為難的笑容,“呃,我沒有……就是……”
“我明白,你不想回憶過去的事情嘛,是我太唐突了。”套在足立透皮下的鬆田陣平拍著唐澤背的手完全沒收力,貨真價實的在錘他,錘了幾下之後,又抬起手,叼住了唐澤的後脖頸,“我隻是覺得,大家都在東京生活,沒必要把關係搞的那麼僵,是吧?”
你小子,莫名其妙非要我跑來這一趟,到底乾什麼呢?
考慮到近期佐藤美和子疑神疑鬼的狀態,險些被人逮個正著的鬆田陣平其實是不想跑這一趟的。
尤其是,本橋洋司的案子,就發生在昨天。
一個接連害死了好友和自己的混蛋就這樣死掉了,而且是被唐澤,利用組織的借口,加上普拉米亞的現身,光明正大地弄死了。
……也不能這麼說吧,畢竟唐澤沒有動手,但他知道,這是唐澤真的不想救人。
今天的他心情還是很複雜的,而跑來搜查一課,總難免要聽見因為本橋洋司的死訊,而議論起自己的細微聲音。
這是鬆田陣平不太想麵對的時刻。
那種帶著想當然的惋惜,窸窸窣窣,用一種不那麼沉重,也不那麼要緊的語氣討論起死者的氣氛,會讓鬆田陣平不自覺地想起距今七年前,某些沉在記憶深處,不想去回憶的時光。
所以,上工歸上工,他對這個謎語人團長的報複是發自內心的。
“那個,足立先生,毛利偵探還在……”
“嗯?那不也挺好的嗎。啊,你現在跟著偵探的話,是個不錯的加分項吧?對於你結束保護觀察的事情。我明白,你這是為自己謀前程嘛。”
“不,我寄宿在毛利先生家隻是巧合。”
“就當是這樣吧,那不就說明你的運氣更好了?真是讓人羨慕呢,這種不論落進了什麼樣的境地,都有機會重來的人生。”
“足立先生,您……”
鬆田陣平掐唐澤的脖子,吃痛的唐澤自然不甘示弱,暗暗借著貼近的機會肘他肋骨。
他們兩個嘴上按照台詞,一絲不苟地對著戲,肢體上偷偷較勁,倒是讓對麵的大胡子男人尬在原地了。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抬起手想說什麼,看看鬆田陣平和唐澤你一句我一句接個沒完的樣子,又不好意思說什麼。
他倒不是路見不平,對幫自己撿了個紙條、會說俄語的年輕人有什麼好感,主要是……
你們吵歸吵,能先把我東西還我不……
男人正在為難間,眼尖地看見了鬆田陣平被唐澤推開些許之後,胸口露出來的警視廳雇員的胸牌。
這是“足立透”出入警視廳的憑證。
不管足立透到底是用什麼樣的身份,如何莫名其妙地在這裡工作下去的,他確實已經被警隊開除,警官證都被吊銷了,也沒有京都都不要的人,他們東京來返聘的道理。
自然而然的,他就得到了這樣一塊用來表明顧問身份的胸牌,勉強掛在了搜查一課的名下。
男人看清胸牌上的字,眼睛頓時亮了亮,也顧不上他們膠著的氣氛了,立刻開口,用不那麼熟悉的日語詢問道:“你是,你是搜查一課的,警察嗎?那個,我想找一個人。”
一個他平生遇到過的,最有可能解決普拉米亞這個麻煩的,令人信賴的警察。
“你是來找搜查一課的警察的?”鬆田陣平這才將注意力從唐澤身上挪開,看向男人,“找誰?”
理論上,這個人就是唐澤今天安排他過來出勤的目標。
姑且不論唐澤是如何判斷出這個人被普拉米亞盯上的,唐澤既然這麼說,大家也就這麼信了。
剛剛隻是掃了一眼尚不覺得,這麼定睛一看,鬆田陣平就開始覺得這個男人眼熟了。
“這個人。”男人趕忙從包的深處拿出了一張壓的平展展的紙片,遞到了鬆田陣平麵前,“他現在還在搜查一課工作嗎?我聯係不到他……”
鬆田陣平低下頭,正對上了名片上的幾個明體字。
「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強行犯三係
巡查部長鬆田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