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解釋全都歸五通神所有。
而他又是個鐵奸商,當初借得越多,還得就越多。
發達了以後,每年都需要帶著大把的供奉回來還願。
你還不能不還,不還他就搶。
並且這個債是沒有期限的,更沒有儘頭。
你借到了,那麼你的兒孫後代永生永世都欠他的。
需要一直還到斷子絕孫的時候,所以才有了還不清的說法。
有些類似五鬼運財術,財富不會憑空增加,現在花的隻是以後的錢。
但不同的是,五通神作為中間商,他更厲害,拿的也更多。
因此,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或者本就是刀口舔血的凶惡之徒,是絕對不會去借陰債的。
但這種人從來不會少,所以五通神寺廟的香火也從來沒斷絕過。
傳聞浦東三大亨之一的黃某人能夠發跡,就是借陰債借出來的。
早年間,他還是個落魄人,收入低微,察覺到自己在蘇州難有出頭之日。
於是是他轉戰浦東,準備在那裡闖出一片天。
臨走前,黃某人到上方山燒香許願,許諾隻要能保佑自己到浦東後一帆風順,日後一定年年進香,歲歲還願。
後來,黃某人成功發家。
而他也非常守規矩,每年的八月八日,隻要沒有特殊情況都會回來還願。
不過隻要是借了陰債的人,最後都不得善終。
就像黃某人一樣,無兒無女,認養了一對兒女,還早早的離開了人世。
到了晚年,萬貫家財不在,一個人孤獨終老。】
評論區:
〖我是孤兒,又不準備結婚生後代,豈不是可以放心大膽的借?〗
〖你是跳著看的?你沒有後代,人家直接不借你,你還想鑽漏洞?〗
〖五通神和五猖、五顯是不是同一個東西?〗
〖五顯好像是好的,是善良的。〗
“輪回,轉世,孟婆湯。”
“陰債,冥官。”
早期的道教人士對這個故事並不著迷。
真正讓他們入迷的其中的三言兩句。
早期道教雖然也有輪回、幽冥的概念,但和今天我們所看到的道教概念並不一樣,相差極大。
所以,此時不補全概念,更待何時?
而往後朝代,有的將此祭祀加入淫祀範疇。
肯定會有人依據天幕的故事,真的造出一座廟來供奉祭祀。
這已經不是一般的淫祀了,必須重拳出擊。
而天幕的最後一條評論,倒是讓北宋的最後兩位皇帝,和南宋的無數位皇帝鬆了口氣。
因為五顯神,是江西德興、婺源一帶傳統民間崇奉的財神,原為兄弟五人,因其封號第一字皆為顯,故稱五顯神。
而封他們的,正是趙宋官家。
宋徽宗宣和年間封兩字侯。
宋高宗紹興年間加封四字侯。
宋孝宗乾道年間加封八字公。
宋寧宗嘉泰二年封二字王。
宋理宗景定元年封四字王,因累有陰助於江左,封六字王。
景定十—年,宋理宗又改封八字王號。
若是五顯神和後人故事裡的是同一位,那就成了天家帶頭進行淫祀,還加封邪神。
這可是天大的恥辱,雖然南宋的恥辱挺多的,也不差這一個。
但趙官家可接受不了,剛剛才加封,後腳就被後人確定為邪神。
這哪是罵邪神,分明是罵趙宋官家有眼無珠。
清朝。
湯斌,出生在天啟七年,崇禎十四年,應童子試,順治九年,中進士,從此步入仕途。
如今已是康熙二十三年,當初那個抱著四書五經啃讀的孩童,如今已是一地巡撫。
今早,晨霧未散,天幕未現之時。
蘇州城隍廟前已擠滿黑壓壓的人頭。
湯斌撩起官袍跨過門檻時,被香灰嗆得連咳三聲,但見殿內五通神像披紅掛彩,供桌上堆著滴血的生雞與裹紅綢的銀錠。
“砸!”巡撫的令牌擲地有聲。
衙役的鐵錘尚未落下,人群裡忽竄出個白發老婦,枯枝般的手死死拽住湯斌衣角:“使不得啊大人!前年李三砸了半塊磚,當夜全家七口暴斃……”
銅鑼當啷落地,湯斌瞥見神像獠牙上的血垢,忽想起半月前暗訪所見:少女被剝得隻剩肚兜捆在神轎裡,巫師舉著帶倒刺的荊條抽打她後背,血珠濺在令旗上。
“本官倒要看看,是邪神的咒靈快,還是王法的鍘刀快!”
他奪過衙役鐵錘,青筋暴起的手腕掄出半輪滿月。
木胎爆裂聲裡飛出大把發黴的銅錢,有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突然慘叫倒地,四肢抽搐著喊:“五通爺降罪了!”
湯斌靴底碾碎滾到腳邊的神像眼珠,濺起朱砂混著香灰的猩紅。
暴雨毫無征兆傾瀉而下,衝刷著滿地彩漆殘片,老婦人癱坐在泥水裡,看著雨水把銀錠上的血跡衝成淡粉色的小溪。
砸碎了一塊木像,卻砸不碎人心裡的神像。
若換從前,哪會和這群大字不識一個的人講道理。
許是天幕出現,湯斌心中年幼的回憶被勾起。
於是靜下心來,就坐在這城隍廟前。
一邊給百姓講道理,一邊等天幕出現。
直到這個視頻的出現,湯斌才直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向那老婦人,解釋道:“我說,您不信,現在天幕說,您信了嗎?”
老婦人知這大官是為自己好,今早大雨,眾人衣物儘濕,大官還派人煮了熱湯給大家喝。
雖然心中仍然對發財抱有幻想,但老婦人還是回答道:“信了,以後不拜了。”
為官幾十年,湯斌哪能不知道老婦人心裡所想,最後出聲勸解道:“即便真能保佑人有萬貫家財,可終究是邪神。”
“有了萬貫家財,子孫斷絕,絕了香火,又有什麼意義呢?”
湯斌長歎一口氣,言儘於此,就要坐下。
誰知早上那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大叫五通神降罪的書生吼道:“這是明朝太祖皇帝祭祀戰死的將士,將他們封為城隍,怎麼可能是邪神,肯定是後人瞎說。”
湯斌很肯定的回答道:“明太祖沒有封過!”
見那學子不服,還要爭辯,湯斌示意士子跟著自己走進城隍廟。
被砸的粉碎的木像前,湯斌俯身撿起一塊木屑,放在手中,輕輕一吹。
“你問我為何知道?”
“我祖上名諱湯寬,滁州人士,是最早跟著明太祖皇帝起兵的。”
湯斌笑了笑,扭頭望向學子:“至於為何明明是一個淫祀,卻被傳成戰死的士兵,被明太祖敕封為城隍——”
湯斌拖著長長的音調問道:“這個故事,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那學子眼光躲閃,四處張望,也不知道是在找武器,還是在找出路。
“你要抓我?”
“抓你,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隻是想告訴你,靠邪魔歪道是得不了國的,君以此興,必以此亡。”
“行正道,方能得正果。”
湯斌扭頭走了,學子愣在原地,看著滿地的木塊,陣陣出神。
而在門口坐下的湯斌也望著天幕,神遊天外。
“寧人死了。”
“改日去學館約上太衝,一起去昆山祭拜寧人。”
顧炎武,初名繼紳,字忠清,因滿清入關,遂改名炎武,字寧人。
黃宗羲,字太衝。
學子從廟內走了出來,向湯斌行師徒大禮。
湯斌餘光瞥見,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示意學子自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