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牛非一般牛,乃名:八百裡駁。
他斜倚錦墊,指尖摩挲著三尺高的赤玉珊瑚。
石崇披著孔雀氅迎出府門,階前百丈素絹隨風鼓蕩。
兩列胡婢抬出七寶步障,碾過王愷車轍時,猩紅蜀錦一寸寸浸透糖霜。
王愷頸後青筋跳動,忽見石崇抽出鐵如意,寒光掠過,珊瑚應聲碎作滿地朱砂。
“你!!!”
“賠你就是。”
石崇擊掌,十二昆侖奴抬出丈二珊瑚樹,枝椏間綴著夜明珠,映得王愷麵如金紙,遠處洛水嗚咽,有寒鴉掠過宮闕飛簷。
鬥富第一回合,王愷惜敗。
“果然,何來平等?”
“無非是隔絕上下。”
“賤民吃飽穿暖,便不會想其他的了。”
“哈哈,後人這也叫世麵?”
“世人甘之若飴的糖水,不過是我府內用的洗鍋水。”
“照明之物,在我府內隻配當引火之物。”
“富豪引以為傲的傳家寶,在我府內不過是隨便丟棄的雜物。”
“先漢有椒房殿,可我這府內每一間都可叫作椒房殿。”
“秦皇漢武尋遍天下找來煉丹之物,在我眼裡不過隨處可得的雜草一般。”
“天下絕色,為我府內一婢女。”
“天下聞名的才子,也隻配在我府內抄錄書籍。”
“這才叫世麵!”
言罷,石崇請王愷坐下,讓人端上豆粥。
寒冬臘月,豆粥上卻有綠瑩瑩的韭菜碎末兒點綴。
鬥富第二回合,僅僅是粥上的點綴而已,王愷再次落敗。
王愷此人,品行不好,卻有才智。
“侍中可知誰為天下第一富豪?”
石崇笑道:“不是我,還能是誰?”
“侍中自然為當今天下第一富豪,但若說從古到今,誰是最有眼光的富豪,唯呂不韋一人。”
王愷朗聲笑道,起身行禮便要告辭。
石崇知道他是在激自己,可那又如何?
呂不韋死的太慘了,自己難道還會不如他?
如今賈後當政,後人口中的八王之亂、五胡亂華不遠矣。
後人言這是災難,可我怎麼覺得是機遇呢?
呂不韋不過扶異人繼位而已。
而我……
“哈哈。”
石崇大笑出聲。
魏武帝、安平郡公、撫軍大將軍之事,吾亦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