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嘛,如今草原有瓦剌為患,解決了草原的事情,再談也不遲。”
朱祁鈺沒給群臣反應的時間,又道:“最後一件事,便是給皇兄下葬之事。”
“磕頭那個,彆磕了,你去找欽天監挑個好日子,把朕的皇兄安葬了吧。”
朱祁鈺連他名字都懶的稱呼,說一句退朝,起身就走了。
“好日子,什麼是好日子?”
這人可能磕頭太用力,有些腦震蕩,沒反應過來。
還是與他相熟的好友小聲提醒道:“越快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可是要比照藩王的葬禮啊……”
“建文年間的湘王朱柏也是藩王。”
好友提醒一句,也不管他能不能聽懂,急忙跟上其他大臣的腳步。
大臣們根據地域、師承、姻親等分屬數個不同的小圈子,正在商議海商和封邦建國之事。
其中封邦建國是主要討論的對象。
錢什麼時候都可以掙,但化家為國的機會可不多啊。
有誰能夠頂受住化家為國的誘惑嗎?
“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還不懂嗎?這是逼著咱們解決掉瓦剌。”
“瓦剌又不是咱們養著的,咱們有啥辦法,還不是看軍隊?”
“哼,鹽、茶、鐵鍋、甚至盔甲……”
“你怎的憑空汙人清白?”
“清白不清白,你自己知道,趁著陛下有生之年解決掉瓦剌,咱們就可以化家為國。”
“陛下要是死了,下一任可不一定認!”
“記著去太醫院囑咐一聲,一定要好好照顧陛下的身體,彆搞什麼小動作,否則我和他們沒完。”
勳貴們則團結在張懋身邊。
“恭喜英國公了,已經預定了一個藩國。”
“沒有的事,陛下隻是說有緣而已,咱們都得感謝陛下天恩啊。”
張懋強壓著嘴角,卻沒壓住。
“今日都去我府中飲酒,咱們好好研究一下海商之事。”
有勳貴急道:“英國公,瓦剌啊。”
張懋搖搖頭,自己承襲爵位,隻是粗通軍事,還是彆出來丟人現眼了。
張懋朝文臣的方向努努嘴,小聲道:“有人比咱們還急。”
“封國之事不成,咱們還是與國同休的公侯,內閣宰輔、六部重臣的兒子可不一定就能坐上他們的位置。”
啪!
這人一拍腦門笑道:“兄長果然聰慧,俺是急糊塗了,讓他們先操心去。”
……
大明,正統年間。
勳貴們自從昨日看見天幕,就在沒有任何交流的情況下與文臣達成共識。
決不允許皇帝禦駕親征。
文臣或許還有點壓製皇帝威望的想法,萬一打勝了,有了太祖、太宗的威望,這誰受得了?
好不容易熬到仁宗,結果仁宗不長壽。
到了宣宗,雖然比不上太宗的威望,但宣宗在登基之前就有戰功,文臣們也隻敢悄悄摸一下虎須,不敢太過分。
好不容易熬到一個幼年登基,沒有任何威望的皇帝,你還想憑軍功壓服群臣?
你做夢!
太祖、太宗那種說砍人就砍人的日子,誰都不想再回去了。
雖然曆史上是大敗,但萬一這次贏了怎麼辦?
何況,皇帝親征,六部重臣是要派人隨行的,刀劍無眼,萬一死了怎麼辦?
而靖難勳貴則以張輔為主,堅決不同意朱祁鎮禦駕親征。
倒不是怕死,兒孫們或許怕,張輔是不怕的,畢竟是從靖難跟著朱棣拚殺過來的。
怕啥也不可能怕死。
若要打,自己領兵出征就是。
後人說拴條狗都能贏或許有些誇張。
但即便不能大勝,也不至於大敗到數十萬精兵損失殆儘,靖難勳貴被一鍋端了。
朱祁鎮昨夜以家宴之名,邀張輔入宮,本想做通他的思想工作。
其他諸事,張輔都同意,並表明將來之事還未發生,自己堅決擁戴朱祁鎮的統治,不會給任何有心人可趁之機。
但唯獨禦駕親征之事沒得談。
席間,不知朱祁鎮怎麼想的,居然讓王振前來解釋二人擬定的親征計劃。
“砰!”
“砰!”
“砰!”
張輔將王振按在身下,舉起桌案,一下又一下砸在王振頭上。
孫太後強忍著惡心,怒罵道:“你要造反嗎?”
“臣請去為太皇太後守陵。”
宴席不歡而散,孫太後與朱祁鎮也沒治張輔的罪。
“陛下下令斬殺王振。”
經由張輔說出,一夜便傳遍了北京城。
“陛下聖明。”
“是啊,都是這個閹人慫恿陛下,否則何來土木堡之變?”
這是民間好聽的說法。
而在官場私下還傳著一個說法:“英國公威脅陛下,若是禦駕親征,便要廢帝,陛下無奈之下隻得斬殺王振以示決心。”
大明,永樂年間。
“老和尚,有沒有辦法讓以後的皇室繼承人略知政事、略知兵事,不至於……”
朱棣本是隨口問問,也沒指望老和尚有奇謀妙計。
誰知姚廣孝隨後答道:“有啊。”
“???”
“養蠱。”
朱棣剛提起的喜悅之情瞬間跌落穀底。
“那還是算了吧。”
“真養蠱就不是土木堡之變了,皇室就要殺的血流成河了。”
“要不……”
姚廣孝笑道:“陛下該不會想學太祖,搞個不許兒孫禦駕親征或者寵幸太監之類的祖訓吧?”
“不可能!”
朱棣矢口否認道:“朕怎麼可能學父皇,立些讓兒孫縛手縛腳的祖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朱棣再次強調道。
“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
大明,洪武年間。
“喪師辱國的大敗是文官陰謀?”
“那朕殺的文官血流成河,你們怎麼不說是朕提前識破了文官的陰謀,所以才殺他們的。”
“他就是被陰謀所害,朕就是嗜殺?”
啪的一聲!
朱棣揉著手臂:“爹,又關我什麼事?”
“朱祁鎮不是你的兒孫嗎?”
“這事昨天不是已經打過我一頓了嗎!”朱棣理直氣壯的說道。
“咱忘了!”老朱也理直氣壯。
“今天若是再次搶到評論機會,你給你兒孫下個令,不準立他為太子,在位的話直接廢帝換一個,讓朱祁鈺把他殺了,以絕後患,免得再來個奪門之變。”
朱棣長歎一口氣:“爹,在他們的時空,彆說我了,我孫子都死多少年了?”
“人家認我,在評論區喊我一聲祖宗。”
“人家不認我,喊我一聲朱老四,我又能怎樣?”
“彆說隻是在評論區下個命令,即便是我從皇陵複生,他們也不一定聽我的。”
“搞不好還說我是妖孽,把棺材板釘的死死的,然後活埋……”
聞言,老朱戲謔道:“呦,你還挺了解自己兒孫的德行?”
“不是了解兒孫,是了解人性,換誰當皇帝都一個想法。”
“你這意思,永樂時空的咱複生,你要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咱的棺材板釘死?”
朱棣一蹦三丈遠:“爹,俺不一樣,俺最孝順了。”
老朱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根木棍:“所謂的孝順是指你給咱添了四年陽壽?”
“爹,你昨天發誓說不打我的。”
“發誓的是洪武皇帝朱元璋,關咱朱重八什麼事?”
朱棣轉身往殿外跑去,老朱緊隨其後。
“兔崽子,不準跑!”
“不跑是傻子!”
朱標瞧見老朱的身影剛走殿門轉個彎,就不見了,隻聽的“哎呦”一聲。
朱標與藍玉起身剛要往殿外走去,就被馬皇後攔住:“他給老四耍詐呢。”
隨後,馬皇後示意二人跟自己一起,輕手輕腳一起站在殿門後。
殿外。
朱棣聞言回頭,就瞧見老朱坐在地上揉腳,太監上前也被他一把推開。
“爹,你說說你,幾十歲的人了,身體不好就不要劇烈運動了。”
“這腳要是受傷可怎麼辦?”
“史書上記你個跛腳皇帝?”
朱棣一邊給老朱脫鞋,輕輕給他揉著腳,一邊碎碎念念的吐槽道。
見朱棣這副不似作偽的神情,老朱想說的那句“兵不厭詐”被堵在口中。
“爹腳臭,讓太監來吧。”
“嗨,誰不腳臭啊,腳臭是男子氣概。”
“哈哈,你小子是不是也腳臭?”
“平時不臭,遇到夏天,尤其是演武過後,一腳都是汗,那個臭呦,酸味衝天。”
“果然是咱的兒子,隨咱,咱是起兵落下的病根,作戰的時候能有個時間眯一下就不錯了,哪還顧得上洗腳,後來隻要一出汗,這腳就有股味道。”
“娘不嫌棄你啊?”
“嫌棄,怎麼不嫌棄,嚷嚷著咱不把腳洗乾淨就不準咱上床,不過嘛,每次你娘嚷嚷一句,都會去打盆水親自給咱洗腳,他說咱再臭也是他的朱重八。”
朱棣傻樂道:“嘿嘿,徐家妹子也是這樣的。”
“你這技術挺好啊,咱現在不痛了,把鞋給咱穿上,你這技術哪學的?”
“嗨,久病成醫。”
“?”
“您三天兩頭就要揍我一頓,醫師上完藥,俺就自己揉一下。”
“哼,是咱錯了?”
“那倒沒有,爹打兒子,天經地義。”
“得了,咱以後少打你。”
“算了吧,你這還不如司馬懿的洛水之誓,咱們商量一下,以後能彆用棍子了嗎?”
“那用啥?”
“像小時候一樣,用鞋底子唄。”
“咱應了。”老朱猛的站起身來。
“爹,慢點,我扶著你。”
父子二人剛進殿內,就感覺左側有目光注視。
餘光瞥過去,隻見馬皇後嘴角微揚、朱標捂著嘴,身子不停抖動,藍玉堵著耳朵。
“老四啊,咱感覺咱這腳還有點痛,咱去太醫院看一下。”
朱棣連忙扶著腰:“哎呦,爹,我剛才跑的太快,閃了腰,我也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