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人多勢眾,文也文不過,武也武不過,如何砸?”
“哈哈,你又怎知我沒有萬全準備?”
“還請張郎賜教。”
“有事張郎,無事老先生,何故前倨後恭?”
“奴家十八歲跟了你,一直為你守身如玉。”趙姬眼波流轉,那點嗔怒早已化作了眼底一泓春水。
她蓮步輕移,悄然貼近了張幼於身側。
羅袖下溫軟的柔荑,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輕盈力道,自然而然、卻又無比熟稔地穿張幼於微屈的手臂彎。
趙姬動作行雲流水,帶著秦淮女兒特有的旖旎風韻,仿佛隻是理了理被風吹的鬢發那般尋常。
張幼於隻覺臂彎一沉,並非重量,而是一種溫香軟玉驟然填滿空虛的踏實感。
那隔著衣料傳遞過來的、屬於年輕生命的蓬勃溫熱,像一小簇無聲的火苗,熨帖著他微涼的臂側。
他下意識地繃緊了臂彎的肌肉,並非抗拒,而是為了更穩地承托住這份突如其來的、帶著體溫的依戀。
“可知前七子與後七子?”
“奴家自是知曉,複古派的名人。”
明朝文學有個流派,名叫複古派,主張:文必秦漢,詩必盛唐。
弘治正德年間,李夢陽、何景明等七人稱前七子。
嘉靖隆慶年間,李攀龍、王世貞等七人稱後七子。
後來,還有後五子、廣五子、新五子。
王稚登,是蘇州文壇盟主。
而複古派後七子之一的王世貞,如今被尊稱為天下文壇盟主。
文會由天下盟主召開,蘇州盟主協助,評選新五子。
此前已經選過三屆,這是第四屆了。
就像娛樂圈的四小花旦一樣,每一屆都不一樣。
“可這和砸場子有何關係?”
“文必秦漢,詩必盛唐。”張幼於念叨了一句複古派的理念,嘿嘿一笑,“他們文風追求複古,卻忘了古人是如何有的文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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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夫子挎腰刀——能文能武,是一句民間俗語,卻也是真知灼見。”
“孔子身高兩米,行走天下。”
“秦漢士人,文可提筆安天下,武可上馬定乾坤。”
“即便是那被嘲諷的司馬相如,也使得一手好棍法。”
“唐朝文人,更是出將入相。”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淩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詩仙李太白,使得一手好劍法,世稱青蓮劍仙。”
“號稱孤篇壓盛唐的《春江花月夜》,他的作者張若虛,乃是雍州兵曹,武皇登基、神龍政變……”
張幼於突然停下,思索片刻,轉而又說起另外一人,“《登高》,古今七律第一,寫這首詩的是杜子美。”
“右衛率府兵曹參軍,安史之亂爆發、長安失陷後,被困城中半年,逃至鳳翔,被唐肅宗拜為左拾遺。”
“長安收複後,隨肅宗還京,又被外放為華州司功參軍。”
在如今,《春秋花月夜》被稱為孤篇壓盛唐,好像是個常識。
但這種說法究竟出自何處?
有的人會說出自聞一多先生《宮體詩的自贖》一文。
原文是:詩中的詩,頂峰上的頂峰。
還有人會說是清末學者王闓運在《湘綺樓論唐詩》中以“孤篇橫絕,竟為大家”評價《春江花月夜》,強調其藝術獨特性。
而“孤篇壓全唐”的表述,實為後人提煉的誇張修辭。
但其實都不對。
從唐至元,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詩幾乎無人所重。
最早收錄他的《春江》詩的本子,是宋人郭茂倩的《樂府詩集》卷四十七,共收《春江花月夜》同題詩五家七首,張若虛一首也在其中。
明嘉靖年間,李攀龍選編《古今詩刪》收錄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一詩。
真正把這首詩捧神壇的就是複古派胡應麟。
他是複古派的末五子。
他以王世貞《藝苑卮言》為藍本寫了一本《詩藪》。
《春江花月夜》孤篇壓盛唐,《登高》古今七律第一,皆出自此。
雖然這本書成書於萬曆十八年,如今還沒完書。
但胡應麟的理論早已被人熟知。
各種文會上,他不止一次提出這種理念。
文會,就是有文化的人,聚在一起閒聊。
白話叫吹牛皮。
川蜀方言叫擺龍門陣。
文會想要出頭,就要寫一首好詩詞。
但好詩詞那是那麼容易就能有的呢?
所以就要另辟蹊徑,提出一些驚世駭俗的觀點,一鳴驚人。
當然,鄙人並沒有否認兩部作品的優秀,隻是簡述一下源頭出自何處。
提觀點,得有理有節有據。
沒有理論支持,旁人隻會笑你想出風頭想瘋了。
有理論,那你就是最靚的仔。
好比男人聚在一起,都會聊政治。
你說一戰如何、二戰如何,夷洲如何如何,靠著臆想,那是吹牛皮。
但你若是像“聽風的蠶”一樣,有一套自己的理論,能把所有事情講清楚,合理推演,那你就能擁有兩千萬粉絲。
“如今天子要清除女直,他們也該學漢唐古人,馬上覓封侯,去建州三衛效力,好好體會一下古人如何寫出邊塞詩、戰場詩。”
女直,即女真。
趙姬不敢苟同,用著可憐的眼神望著張幼於,張郎當真是瘋久了,失了智。
胸脯二兩肉隔著衣服在他手臂摩擦,委婉的勸道:“張郎,李太白、杜子美、張若虛等人,他們文人身份大過政治身份。”
“李太白未曾治理一方,也未曾領兵作戰。”
“杜子美也一樣。”
“至於張若虛,神龍政變之事,隻是野史記錄,說出來恐惹人發笑。”
“張郎要提,不如提顏魯公。”
顏魯公,即顏真卿。
“明日文會,任他們鬨去,我與張郎同遊蘇州河,如何?”
張幼於行為浪蕩,被人稱為瘋子,但他不是真瘋,也不是傻子,自然聽明白了趙姬的潛台詞。
光憑這個,是砸不了場子的。
會被他們強製禁言,送出文會大門。
“可知漢使?我就是去找茬的,隻要他們敢接茬,嘿嘿……”
“郎君,漢使後麵有大軍。”
“我自然也有,唐宋派、主張性靈的公安蒲桃社的袁家兄弟,還有複古派內部想要改革的人都會幫我。”
蒲桃社,即公安派前身。
張幼於拍著可人兒的手,“讓他們幫我揚名,他們是萬萬不願的。”
“但給王元美、王百穀找點黴頭,看看二人的樂子,他們會自備乾糧。”
“江南皆知我是瘋士,他們不方便說的話,我無所顧忌。”
“我起個頭,他們就會一擁而上,攪黃文會。”
“內部的改革派,怎麼會幫你……”趙姬疑惑不解,改革又不是革命,把自家攤子砸了算怎麼回事?
“王元美身體不好,但下一任文壇盟主的位置還沒定下來。”
這麼一解釋,趙姬懂了。
“而且我還有殺手鐧。”
“可知金瓶梅?”
“我至少有十條理論能證明金瓶梅的作者是王元美。”
趙姬微微側首,將半張芙蓉麵隱在張幼於肩頭,聲音輕得如同歎息,卻又清晰地落在他耳畔:“那……明日文會,奴家這‘名’,可就全仰仗張郎的‘腕力’了。”
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依賴與小小的狡黠。
砸複古派場子,還成功砸了。
自己的名聲肯定會隨著張郎,傳遍大江南北。
趙姬甚至在思考,明日要不要穿一身勁裝,背一把劍,立個俠女人設。
到時候,傳出來就是趙姬持劍護張郎。
具體有沒有和複古派打起來,又有沒有保護張郎?
我都穿著勁裝,背著劍,陪著張郎出入,上麵的問題還重要嗎?
張郎會為我寫詩,其他人也不會揭穿。
完美。
拉著張幼於的手,趙姬就要去買勁裝、寶劍。
張幼於稍有些不情願,你立俠女人設,我不成壓寨夫人了?
趙姬小聲耳語道:“今晚,為郎君舞劍。”
好像從古至今,男人對spay的誘惑,都無法抵抗。
“買!買兩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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