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向人群中兩個年輕士子:“白袍小將李文淵!黑袍小將孫世澤!”
“二人皆是我蘇州府義士!”
“是他們冒死請來海青天救命!”
人群中有人小聲嘀咕:“那誰贏誰輸?”
旁人拍了他一下,“王老盟主都要殺人滅口了,你說誰贏誰輸?”
百姓們頓時沸騰了。
“幼於先生威武!”
“戚將軍霸氣!”
“趙女俠英姿!”
在震天的歡呼聲中,張幼於帶著他的人馬,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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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馮府。
燭火搖曳間,映出戚繼光半是無奈半是佩服的神情。
他仰頭灌下一杯酒,咂咂嘴,指著張幼於哭笑不得。
“師弟啊師弟,你這手段,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趙姬依偎在張幼於身邊,嬌聲問:"馮郎,你到底是怎麼說動海公的?他可是最講規矩的人。”
“跨府拿人,強闖私宅,私刻神牌,每一件都違背大明律。”
她這一問,連一旁悶頭吃菜的黑白二將都豎起了耳朵,酒盞懸在半空。
張幼於慢悠悠地抿了口酒。
“起初,自然難如登天。”
“我尋到海公,先用激將法,言道:‘海剛鋒,你連世宗皇帝都敢抬著棺材去罵,如今卻不敢為幾個狎妓的腐儒,破一破這區區域府之界?’”
“他如何反應?”趙姬追問。
“他眼皮都沒抬一下,隻丟給我一句‘律法如山,豈能兒戲’,在他心裡,規矩體統,重過泰山。”
戚繼光點頭:“這倒是他的做派。”
“一招不成,我再出一招。”
張幼於放下酒杯,神色稍正。
“我問他,可知江南有百姓感念其恩,私下立了生祠?他默然。我又問,可知更有甚者,為他母親立廟祭祀,香火不絕?”
“他動容了?”趙姬捕捉到張幼於話裡的關鍵。
張幼於頷首:“他沉默良久,反問我,世人祭祀他母親,所求為何?我答:‘世人非為求財,非為求官,隻求這世間,能多幾位如太夫人般明理堅韌的母親,多教出幾個似海公你這般的國之乾城、民之青天!’”
“他聽後,久久無言,隻是對著南方,他老家的方向,鄭重拜了三拜,便答應來了。”
“所以,那‘王世貞欲殺張幼於’的風聲,也是你故意放出的?”戚繼光恍然。
“然也!”張幼於拍案,“隻要看到我出門,文淵、世澤這兩位小將軍便即刻去接應海公,沿途隻需大喊‘複古派辯不過要殺人’,將事情鬨大。”
“如此一來,海公此行便成了‘不得已而為之’的救人之舉,而非無故闖府。”
“天下人隻會記得,他王世貞、他複古派,輸不起!”
戚繼光看著張幼於那得意洋洋的模樣,忍不住潑冷水:“若海瑞最終不肯來,你這滿盤算計,豈不落空?屆時你待如何?”
張幼於哈哈一笑,伸手攬過趙姬的香肩,渾不在意地說:“那我便當場認輸,然後往地上一躺,讓我的‘賽子龍’背我殺出重圍。”
“對外就言,我張幼於力戰不敵,幸得紅顏知己仗義相救!”
“雖敗,卻也能成全趙姬‘天下第一女俠’的赫赫威名!”
趙姬聞言,俏臉微紅,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但那眼波流轉間,卻是化不開的柔情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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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繼光被這恩愛場麵酸得直咧嘴,轉而看向李文淵和孫世澤。
“你二人今日助陣,科舉之路算是斷了,可願從軍?”
兩人對視一眼,李文淵試探著問:“元敬先生是要重新出山?”
戚繼光麵色古怪:“評論區有後人言朝鮮有五十億噸鐵礦……陛下命我督師遼東,剿撫女真,嚴防其與朝鮮勾連,窺伺中原。”
眾人會意,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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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幼於在一旁插話:“師兄既然瞧得上你們,你倆就去軍中避避風頭吧。”
“海瑞此番動作,絕難善了。”
“他來之前,已派人快馬加鞭加急向京城遞了請罪書。”
“朝廷若想壓下海瑞違律之事,就必須對複古派狎妓之事網開一麵。”
“可海瑞那性子,朝廷若不對他依法論處,他自個兒就能把天捅個窟窿!”
聞言,戚繼光冷笑道:“你還知道會捅破天啊?”
“可知外麵那些人如今怎麼誇你?”
張幼於挑眉:“哦?他們還能吐出象牙來?”
戚繼光沒好氣地道:“他們說,昔有曹植七步成詩,乃七步詩人,而張幼於九步詩人!”
張幼於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諧音梗,不由拍著大腿狂笑。
“你還好意思笑!”戚繼光瞪他,“他們需要避禍,你呢?複古派此番顏麵掃地,豈會與你乾休?”
張幼於收起笑容,眼中閃過一絲桀驁與決絕,冷哼道:“大不了就是一死!”
“後世不是考據我死因成謎,疑為被害麼?”
“管他曆史上是誰動的手,今生若能拉著整個複古派給我墊背,我張幼於,值了!”
戚繼光知他性情,歎了口氣,不再多言,隻舉杯邀飲。
孫世澤終究年輕,憂心忡忡地問:“元敬先生,按《大明律》,海公此番會被如何處置?”
戚繼光舉起的酒杯頓了頓,複又放下,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處置?非但無事,恐怕還要官升一級。”
滿座皆驚,連趙姬都掩住了朱唇。
李文淵失聲道:“這怎麼可能?”
“跨府、闖宅、私刻太祖神位……哪一條不是重罪?”
“言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海公淹死!”
“更何況,他是南京都察院的堂官,此舉等於把南京都察院的臉都打了,他們能放過海公?”
戚繼光高深莫測地搖搖頭:“正因為他身在南京都察院,此事才彆有洞天。”
“你們且看著吧,說不定,連北京都察院的大佬們,都要聯手保他。”
“南北兩京的言官,現在都需要他這個‘太祖規矩’的標杆。”
戚繼光心裡哀歎一聲:肮臟的政治啊,人人都是棋手,人人都是棋子,事事都是棋局。
見眾人陷入沉思,他不再深入,轉而看向黑白二將,岔開話題:“聽幼於說,你二人還鼓搗出個新詞,叫什麼‘太祖狂熱症’?說來聽聽。”
李文淵回過神來,解釋道:“就如同兩漢乃至季漢,時人言必稱高祖劉邦。”
“若有劉氏子弟行事肖祖,便令人高看;若非劉姓,能循高祖舊製,亦得讚譽。”
“大唐則尊太宗李世民,我大明自然唯太祖高皇帝馬首是瞻。”
“即便兩宋,君臣亦常把‘太祖皇帝當年’掛在嘴邊。”
“就連那沒有皇帝的後世,似乎也難逃此律。”
戚繼光饒有興趣地“哦”了一聲。
“照此說來,我大明這循太祖舊製的典範,便是海剛鋒咯?”
他頓了頓,打趣道:“你言唐尊太宗,就不怕那李淵他日得知,在天幕評論區罵你?”
李文淵嘿嘿一笑,渾不在意:“這又不是小子信口開河,是他們李唐自家的皇帝臣工,將太宗奉若開國之主。”
一席話引得滿堂哄笑,先前略顯凝滯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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