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淵那句“依舊不變”的冰冷命令下達之後。
電話那頭的艾琳娜,沒有任何的猶豫,用一種充滿了狂熱與忠誠的聲音,果決地回應道:
“遵命,我偉大的主人!”
“三個小時之內,整個資本市場,將再也找不到‘蕭氏集團’存在的任何痕跡。”
“二十四小時之內,蕭家所有核心成員,都將因為他們那些足以被槍斃一百次的罪行,而被龍國的官方力量徹底清洗。”
“這個曾經敢於冒犯您的家族,將會以最徹底、最屈辱的方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艾琳娜的彙報,冷靜而又高效。
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小事。
秦淵“嗯”了一聲,便掛斷了電話。
……
蕭家,這顆在京都盤踞了百年的毒瘤。
在他眼中,終於要被徹底地拔除了。
然而。
在解決了這一切之後。
秦淵的心情,卻並沒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樣完全地平複下來。
他的心中依舊縈繞著一絲淡淡的,卻又揮之不去的……
煩躁。
那是一種神明在碾死了一隻冒犯了自己的螻蟻之後,卻發現自己的白袍之上依舊沾染上了一絲肮臟血跡的……
不悅。
為了平複這難得的一絲心境上的波瀾。
秦淵做出了一個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隨意的決定。
他沒有再回咖啡館。
也沒有去尋找自己的妹妹。
他隻是如同一個真正的普通大學生一般。
漫無目的地在京都大學那充滿了書香氣息的校園裡隨處地走著。
最終。
他信步走進了一間正在上課的古色古香的小教室。
教室裡,學生不多,隻有稀稀拉拉的二三十個人。
講台之上,一個穿著一身素雅的青色旗袍,
身姿窈窕,氣質溫婉如水,
眉眼之間卻又帶著一絲看透世事般,淡然與從容的絕美女子,
正用一種吳儂軟語般輕柔悅耳的聲音講解著什麼。
秦淵看了一眼講台旁邊那用毛筆字寫著的課程名稱——
《古典文學意象鑒賞》。
主講導師——柳如煙。
……
柳如煙。
一個人如其名,充滿了詩情畫意的名字。
她是京都大學文學院裡一個極其特殊的存在。
她沒有海外留學的背景。
她也很少在頂級的學術期刊上發表論文。
她在整個精英薈萃、競爭激烈的京大裡,顯得是那麼的低調與與世無爭。
但是。
她卻是整個文學院裡最受學生歡迎,也最受那些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們所敬重的一位……
神秘的導師。
據說,她的課從不點名,也從不考試。
來聽她課的學生,都是真正地被她那淵博的學識與獨特的人格魅力所吸引。
更有人說。
聽柳老師的課,聽的不是知識。
而是一種禪意。
一種人生的……
智慧。
……
秦淵沒有去打擾任何人。
他隻是悄悄地在教室的最後一排找了一個空位坐了下來。
他想借著這充滿了古典韻味的課堂氛圍。
來平複自己那因為剛剛的殺戮而泛起的一絲漣漪的心境。
然而。
就在他坐下的那一刻。
講台之上那個一直在低頭講解著《詩經》裡“風雅頌”的柳如煙。
她那如同秋水般溫柔而又深邃的目光。
卻仿佛是不經意間。
輕輕地落在了秦淵的身上。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無的淺淺的笑容。
那笑容充滿了一種了然於胸的……
禪意。
……
她沒有停下自己的講解。
但是,她講解的內容卻在不經意間發生了一絲微妙的轉變。
她沒有再繼續講解《詩經》。
她話鋒一轉。
開始講起了晚唐詩人杜牧那首充滿了金戈鐵馬之氣的著名邊塞詩——《赤壁》。
“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
“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
她的聲音輕柔悅耳。
如同山間的清泉,叮咚作響。
“同學們,我們看這首詩。”
“它表麵上是在詠史,是在感歎那赤壁之戰的英雄成敗。”
“但是,它的背後卻隱藏著一種更加深刻的關於‘殺伐’與‘宿命’的哲學思辨。”
“何為殺伐?”
“是為了建功立業,封侯拜相?還是為了快意恩仇,血債血償?”
她在講到“殺伐”這兩個字的時候。
她那溫柔的目光再次若有若無地落在了教室最後一排那個正靜靜地聽著她講課的秦淵的身上。
“《莊子》有雲:‘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
“殺一人,是為罪。”
“殺萬人,是為雄。”
“殺百萬人,是為雄中雄。”
“可是,當殺伐到了一定的極致。”
“當一個人可以用自己的意誌去輕易地決定一個家族、一個國家甚至一個世界的生死存亡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