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語如同重錘,敲擊在不虛和尚的心頭。
不虛和尚臉色微變,他已感受到了白夜天話中的冷意。
一朝之尊親至,還好言相說,已是給足了禮遇。
否則,他若萬軍困寺,強取功法,又有何不可?
白夜天看著目露糾結的不虛,心中微微一歎,冷意也淡去不少。
無論如何,他都要給無名一個麵子。
誰讓這不虛和尚,乃是無名至友呢。
“大師請看,此乃朕所著《武道精義》,闡述朕一生所悟武道之理。”
“朕以此交換觀閱《因果轉業訣》,還請貴寺成全。”
不虛和尚身形一震,隻得將《武道精義》接過,卻並未翻開。
他眼中光芒閃爍,顯然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
最終,他長歎一聲。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所言,不無道理。蒼生為重,祖訓為輕。也罷……”
他轉身走入內室,片刻後,手持一本非金非玉、泛著柔和光澤的冊子走出。
“此乃《因果轉業訣》正本,請施主觀閱後,勿要外傳。”
白夜天接過冊子,靈識掃過。
隻是數息,便已將整本功法印入腦海。
“此功法,的確於朕用處不小,多謝!”
說完,他對著不虛和尚微微頷首。
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山門之外,來去如風,果決無比。
不虛和尚握著手中兩本秘籍,望著白夜天消失的方向,良久,才幽幽一歎。
“唉,如此強勢之帝王,於這天下,也不知是福是禍。”
“阿彌陀佛!”
取得《因果轉業訣》後,白夜天並未停歇。
而是根據文醜醜彙報的消息,轉頭前往洛河源頭。
能窺探天機、批言斷命的相士泥菩薩,便正在此地。
洛河源頭,並非什麼名山大川,隻是一座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荒蕪小山。
山間雲霧繚繞,靈氣卻意外地充沛。
隻是,這靈氣中,似乎充斥著某些讓人極不舒服的魔意。
白夜天信步而上,無視那些看似天然、實則暗合奇門遁甲的迷蹤霧氣,很快便來到山頂。
幾間簡陋的茅屋建在山峰之巔。
屋前一名身形佝僂、麵容被奇異紅斑覆蓋的老者,正坐在一塊青石上。
望著山下奔流的洛河,怔怔出神。
他身旁,跟著一個六七歲大小、明眸閃亮的小女孩。
正是泥菩薩和他的孫女。
感受到白夜天的到來,泥菩薩並未回頭。
隻是沙啞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滄桑。
“貴客臨門,有失遠迎。隻是我早已封卦,不再為人批命,陛下請回吧。”
白夜天走到他身旁,與他一同俯瞰山河,澹澹道:
“朕此來,並非為求批命。”
泥菩薩這才微微側首。
那雙渾濁卻仿佛能洞悉世情的眼睛,幽幽看向白夜天。
“哦?那陛下所為何來?”
“朕想與先生論一論,這天地眾生,命運因果。”
泥菩薩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陛下雄才大略,以力破局,也信命運因果之說?”
“信,也不信。”
白夜天目光深邃。
“朕信命運存在,如同信這洛河奔流,自有其軌跡。”
“但朕更信,人定亦可勝天。”
“也如同這洛河,若遇巨石阻擋,或可繞行,或可積蓄力量將其衝垮,未必一定要遵循固有的河床。”
“命運,或許亦然。”
“它是一條大河,但並非沒有改道的可能。”
泥菩薩聞言,身軀微微一震。
沉默良久,才道:
“陛下之言,發人深省。”
“我窺探天機一生,見慣了宿命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