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傾瀉在荒涼的戈壁小院中。
將石階染成一片清冷的銀白。
風嗚咽著穿過石縫,卷起細微的沙塵,更添幾分夜的寂寥。
院落中央的月光與陰影交界處,一道身影仿佛是由墨色與月輝交織而成。
自虛無中悄然滲透、凝聚,無聲無息地立於院中。
仿佛他本就站在那裡,已是千年。
來人一身緊身黑衣,勾勒出挺拔如鬆的身形。
麵容俊朗,卻覆蓋著一層冷冽超然的冰霜,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細細看去,那份遺世獨立的孤高氣質,竟與靜室中的白夜天有著幾分神似。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
漆黑如永夜,深邃如寒潭。
目光流轉間,隱有劍鋒般的厲芒一閃而逝。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著,周身氣息卻完美地融入了周圍的陰影、流動的風聲。
乃至整個夜晚的呼吸韻律之中。
若非肉眼真切地看見,僅憑神魂感知,幾乎會將他忽略為庭院的一部分。
“好高明的隱匿之術!竟能瞞過我的靈覺!”
無名心中凜然。
他的身影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房簷下的陰影裡。
右手已輕輕按在英雄劍的劍柄之上,目光銳利如鷹隼,緊緊鎖定了那不速之客。
張三豐白眉微挑,眼中太極虛影一閃而逝。
他並未顯露敵意,隻是手中拂塵看似隨意地輕輕一掃。
一股無形無質、圓融柔和的太極力場,便如水銀瀉地般悄然布下。
將整個小院的內外氣機徹底隔絕。
那黑衣人對於兩人如臨大敵般的反應,似乎並不意外。
甚至連眼神都未曾波動一下。
他的目光直接越過嚴陣以待的無名,和氣息淵深的張三豐。
精準地投向了那間門戶緊閉的靜室。
微微躬身,聲音低沉而平穩,帶著金石般的質感。
“陛下,臣,張平安,前來覲見。”
“吱呀——”
靜室的門無風自開,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輕柔推開。
白夜天緩步走出,一襲青衫在清冷月輝下更顯飄逸出塵。
他看著院中那熟悉又帶著幾分陌生的身影,臉上露出一絲真正溫和的笑意。
仿佛冰雪初融。
“平安,看來你在此界,另有一番際遇。”
這黑衣人,正是與張三豐、無名一同飛升此界的張平安!
隻是此刻的他,與飛升前相比。
一身氣息和修為,已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堪稱脫胎換骨。
曾經的張平安,劍法卓絕,返璞歸真。
卻終究帶著一絲人間江湖的煙火氣。
而眼前的他,氣息內斂到了極致。
更像是一柄藏於九地之下、收斂了所有光華的古樸劍鞘。
無人知曉鞘中,蘊藏著何等驚世駭俗的凶刃。
不出則已,一出則必飲血奪魂。
張平安冷峻的臉上也冰雪消融,露出一絲真誠的笑容,回道:
“勞陛下掛念。臣飛升落點恰與此處相近,機緣巧合,得了些前輩遺澤。”
白夜天深邃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轉。
他能清晰地感應到,張平安那看似平靜的軀殼之下,洶湧澎湃著何等可怕的力量。
其神魂念頭圓融無瑕,晶瑩剔透。
隱隱有細微如龍蛇的電弧,在念頭縫隙間閃爍跳躍——竟是已然渡過了四次雷劫!
比之剛剛突破的張三豐與無名,還要多渡過一次雷劫凶險!
而其肉身氣血,雖未突破那玄之又玄的人仙屏障,卻也凝練到了武聖境界的極致。
氣血如汞,奔騰如龍。
距離那凝練拳意、開辟穴竅的人仙大道,似乎也隻差那臨門一腳的頓悟。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周身縈繞的那股若有若無的“意”。
一種斬斷束縛、破滅虛妄、無懼天地、唯我獨行的磅礴劍意!
“中古諸子,‘燕子’的傳承?”
白夜天目光微動,已然從那獨特的劍意與隱匿之道中,看出了幾分端倪。
中古諸子百聖,各有大道傳承於世。
其中有一位號稱“燕子”的聖者,其道迥異於其他諸子。
不修堂皇正氣,專精於刺殺之術。
認為以極端之法滌蕩乾坤,鏟除巨惡,亦是救世之道。
其刺客劍道,詭秘淩厲,來去無影。
堪稱此界刺殺第一。
張平安眼中閃過一絲訝然,和更深沉的敬佩。
這位陛下,果然一如既往的慧眼如炬。
在他麵前,幾乎沒有任何秘密能夠長久隱藏。
“陛下明鑒。臣僥幸得了‘燕子’前輩的部分傳承。”
他語氣依舊平淡,但話語中的信息,卻足以讓任何知情者心神震動。
“並因此加入了這赤州乃至西域最大的刺客組織——刺道盟。”
“如今,忝為盟中長老。”
“刺道盟……”
簷下的無名眸光一閃,顯然聽過這個神秘組織的名頭。
其勢力盤根錯節於廣袤的西域之地,傳承久遠。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內部高手如雲,行蹤詭秘,從不輕易現身人前。
便是強盛如大乾朝廷,對其也頗為忌憚。
能成為其中長老,絕非“僥幸”二字可以概括。
必然是經曆了無數生死考驗,其實力得到了整個聯盟的認可。
白夜天似乎對這個身份並不意外,微笑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