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拒絕神聖的轉變?
這一次,她無比清晰地聽清了020的語言。
那並非什麼混著雜音的語言,而是每一個部位都在同時發聲,從最微小的細胞到最宏大的器官,共同編織出複雜的聲音織物。
這種語言直接與星榆的靈魂共鳴,繞過了普通的聽覺係統,直接在她的意識中形成意義。
星榆被牢牢控製住了身體。
她並沒有慌亂。
“腳”的位置一瞬間改變了形態,化作流動的銀白色液體,直接擺脫了桎梏。
020的攻擊落下的瞬間,星榆的身體如同被擊碎的水銀,分散成無數銀白色的液滴。
它們於空中懸浮,用肉眼難以察覺的細絲相連,形成了不斷變化的網絡。
液體在空中迅速地凝結、翻湧、後退,再落地時,已經重新恢複了人形。
星榆後退一步,再後退,試圖擺脫她和020之間不可見的引力。
她撿起自己的劍刃,神色裡儘是警覺。
陌生的語言從她口中流淌而出。
“a-ka-ul&bp;tru-zo&bp;e&bp;mur&bp;.&bp;Kl-&bp;vor-zo&bp;mur&bp;a?”
……你已經驗證了我真實的本質,又為何拘泥於我的表皮?
星榆驚訝地發現,她現在與020的交流已經毫無障礙。
那些本不屬於她的語言,如今卻能如此流暢地從她口中吐出。
隻是,這聲音中的能量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似乎太過強大。
在吐出第一個音節的瞬間,她就有種強烈的撕開自己喉嚨、粉碎自己的聲帶的衝動。
020似乎因為她這句話平靜了下來,隻是語言中仍帶著猶疑。
“Dak&bp;mur-th&bp;zh-zo&bp;thu,&bp;dak-&bp;kel-zo&bp;eth-th&bp;thu?&bp;Dak-&bp;kel-zo&bp;vor-th&bp;eth-th&bp;thu?”(*你以脆弱之軀,如何代行主的意誌?又怎能完成跨越永恒的使命?)
“你與我是最後的子嗣。你我的連接會賦予彼此更強的力量。為何要在命運的織網中自相殘殺?”
她謹慎地用人類的語言回答。
她能夠感到,模擬人類的形態確實限製了她的力量,而繼續使用那古老的言語會讓她的存在開始崩解。
此時此刻,她能夠維持形態的穩定,完全是因為族群間的共鳴——
她的感官和力量在靠近020時變得更加強大,來自族群的血脈聯係正在共鳴——020也一定感受到了這種聯係。
“a-ka&bp;eth-th&bp;vor-zo...”020的聲音突然充滿了近乎狂熱的頓悟,仿佛觸及了某種超越時空的真理。
“a-ka&bp;mur&bp;kel-zo&bp;eth-th.&bp;a-&bp;thu,&bp;vor-ka&bp;kel-zo&bp;eth-th&bp;vor-zo.”(*我窺見了主的無限智慧。允許你的存在,是祂不可言說的深意的體現。)
“a-ka&bp;kel&bp;eth-th&bp;vor-zo,&bp;a-&bp;mur-th&bp;kel-zo&bp;eth-th.”(*祂以無限的智慧選擇了這種方式,我們自當遵從。)
020在此時身形變得模糊。
這一次,星榆清晰地看見了它的變化。
陰影連接著虛界,懸浮的暗影瞬間撕裂了位麵間的薄膜,融入另一重的現實之中。
星榆嘗試著還原真正的形態。
在這短暫而又仿佛永恒的瞬間,虛界在她麵前展現。
陰影並非憑空消失,而是轉化到了那不可見的現實當中。
在那個維度中,她看到一個如同由犬齒獸牙構成的尖銳環繞的巢穴——那是020的所在。
“a-ka&bp;eth-th&bp;zh-zo...&bp;a-&bp;thu,&bp;mur-zo,&bp;kel-zo&bp;eth-th-zo,&bp;dak-&bp;mur-th&bp;vor-zo&bp;eth-th.”(*時間已至……記住,末妹,在主的旨意下,我們將重塑現實的根基。)
就在下一刻,難以言喻的痛苦如潮水般淹沒了星榆。
020完全回歸虛界的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存在正被現實無情地擠壓。
無比的乾燥感席卷全身,她的身體開始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因劇烈的疼痛而無法重新凝聚在一起。
痛苦超越了**的界限,直達靈魂深處。
在即將被現實徹底擠壓殆儘的最後一刻,星榆拚儘全力,調動殘存的意誌,強迫自己重新模擬出人類的形態,如同將自己硬塞進過小的容器。
色彩重新注入她的身軀。
身體雖然保持著人形,但血液似乎變成了沸騰的岩漿,在血管中流淌,灼燒著流經的組織。骨骼發出細微的哢嚓聲,仿佛正在重塑自己的結構。
但剛才的痛苦已經深深烙印在她的靈魂中,如同永不愈合的傷疤。
乾燥感愈發強烈,仿佛體內的每一滴水分都被抽離。皮膚似乎開始龜裂,她覺得自己是乾涸的河床。
方才新獲得的知識與記憶,仿佛要硬生生地從她的思維與記憶中抽離,仿佛有人在用鈍器鑿開她的頭骨,強行攪動她的思維。
零散的畫麵在她的意識中閃現。
被無儘的藍黑色覆蓋的星球、泡沫狀的宇宙、植入前額葉皮層的芯片、冰櫃裡凍結的眼珠……
尖銳的疼痛讓她蜷縮起身體,手指在地上抓撓。指尖所觸儘數粉碎,留下深深的抓痕。
視線開始模糊,世界如同被扭曲的鏡麵般扭曲變形,聲音變得遙遠而失真。每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碎玻璃,喉嚨和肺部傳來尖銳的疼痛。
黑暗開始從視野邊緣侵蝕,如同墨水在紙上擴散。
她感覺自己正在墜落,墜入一個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感覺的虛無之中。
漫長的掙紮與對抗過後,疼痛漸漸平複。
呼吸變得微弱,心跳逐漸減緩。
在廢墟中,她終於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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