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爺子看向那棵大槐樹,那棵枝繁葉茂的國槐已在院子裡矗立了好幾代人的時間了。
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葉片,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如同他記憶中被歲月切割的往事。
秦老爺子聲音低沉:
“以前給帝王家乾活兒那就有出息,放在後來就是封建餘孽,皇帝的走狗。
即使我爺爺和我爸爸在穩割前已經去世了,我們家的帽子也是摘不掉的。”
他抬手指了指廊下的彩繪,無奈地說:
“你們瞧,這不就是罪證嗎?好在當初抄家的時候嗎,他們說要留證據,所以才沒給全潑上紅漆,不然什麼都留不下來。
我爺爺有個學生,早年參與運動,後來因身體原因在海外定居。最亂的時候,我腆著臉去求他,把我兩個兒子都帶出去。”
蘇元正手一緊,輕聲問:“秦老,那您怎麼不走?”
“嗬嗬!我怎麼走得掉?應該說,我怎麼能走呢?家裡的罪名必須要有人頂的,不然全家都得困在這。
我讓我兒子們寫了斷親書,又連續上書一月痛斥我的罪名,這才讓上麵相信他們與家裡真的脫離了關係。
他們不願意寫,我就讓他們跪在院子當中,我們秦家要留後啊!”
“啊……這……”
幾人麵麵相覷,要讓父子反目,家不成家,是多令人痛心的無奈之舉。
“後來您的兒子們去了海外?”
“是啊,趁看管得鬆懈了,我把家裡所有的金銀都包在包裹裡,送他們上船。當時信出不去也進不來,他們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
直到好些年之後,才輾轉收到了報平安的信,可是我妻子已經……走了。
他們兩個也算爭氣,功課學得很好,現在是搞技術的,前些年也不知道是和國家搞什麼聯合研究,上頭就把這院子還了回來。
當時這裡安排了一個領導在住的,所以沒怎麼被破壞,後頭那個院子已經是大雜院了,雖然說要還給我們,但是不包騰退。
那些鄰居住了這麼多年,哪裡舍得搬家,我一個老頭子能有什麼辦法,隻能主動說不要了,讓給他們住了。
我兒子一直催著我去國外,要給我養老,原本我也是舍不得這個祖宅。
這兩年身體不好了,也想開了,反正我兒子他們也沒有回來的打算,我死守著這裡又有什麼用呢?
不如賣了,拿錢去找我兒子們,家人在哪裡,那裡就是家嘛。嗬嗬,我這個爺爺的,連三個孫子的麵都沒見過,隻看過照片。”
秦老爺子說完了賣房子的原因,接下來就是價格了,家具和花草留下,其餘的細軟、書籍、字畫和瓷器都是要帶走的,八萬元整不講價。
蘇渺和蘇元正都覺得其實這個價格是可以接受的,不過因為這是他們看的第一套院子,所謂貨比三家嘛,肯定沒法馬上做決定。
突然,外頭響起了叩門聲和一個陌生的男聲:“秦老,您在家嗎?”
葉嘉音幫忙出去開門,進來的時候身後跟著一個年輕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