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保一副憂心忡忡的口氣,“領導,我就擔心…,擔心北山市會屈打成招。
您想想,留置室那是什麼地方,就有德那點狐假虎威的膽量,扛不住就自己擔下了。”
曲正平說:“那是他自己找死,要是他稀裡糊塗把罪名擔下,誰都救不了他,你啊,也彆操這個心了,生死有命,咱們已經儘力了。
要是有空啊,就代替我去看看有德的家人吧,也算我這個老領導啊,仁至義儘了。”
李永保卻道:“我倒不是替有德操心,老領導,我是替您操心啊,要是他們想把臟水往您身上潑怎麼辦?
有德是您的老下屬,又跟您在一個係統,要是讓有德咬您一口,您到時候就算有一千張嘴也說不清了。”
曲正平一怔,怔過後就惱了,火了,不由的拉高聲音道:“哼,那讓他們試試,看這兩個過江龍能不能扳倒我這個副省長再說吧。”
說著,也沒心情再聊,不等李永保再說什麼,啪的一聲把電話掛掉了。
掛掉電話,曲正平重重的靠在椅子,陷入沉思。
氣話歸氣話,琢磨一下,李永保的話也不是沒可能。
他倒不擔心那兩家夥,他擔心的是萬一被他的政治對手抓到機會,就真不好說了。
明年就要換屆了,省長鄭秉義聽說要高升去其他省擔任省委書記,省長位置就空出來了。
要是按照順位接任,常務副省長趙安邦不是省長就是副書記,再順位到下麵一個常務副省長的位置也跟著空出來了。
那包括他在內的八個副省長其中一人就有機會再進一步,而他作為副省長之中最年富力強的,在現在上下一片改革浪潮中,機會是很大的。
這麼一想,還不知道多少人把他視為仕途有力競爭者。
要是這汙水一潑,能解決了一個重要對手,他們肯定樂意為之。
正想著,書房的門被推開,妻子張茗傑端著一杯咖啡走了進來。
“老曲,乾嘛這麼大火氣,我在外麵都聽到了。”張茗傑一邊說一邊將咖啡放下。
曲正平沒立刻解釋,而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澀醇厚的口感攻擊著味蕾,讓他精神清醒了許多,情緒也緩和了一下,“沒事,一些工作上的事,討論的激烈了一點。”
張茗傑問:“是不是有德的事?”
曲正平看了妻子一眼,一語道破:“怎麼,李永保來曲線救國了?”
“嗐,什麼曲線救國,不就是想讓我勸勸你,凡事還是以大局為重,左右不過是軟上兩句話,你可是漢江最年輕的副省長,將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要是在這裡栽個跟頭,不劃算。”
“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讓我成為北山那兩小子立威的墊腳石吧。”曲正平甕聲甕氣道。
張茗傑說:“當然也不是,這有損你的威名,以後上去了也難以服眾,所以我和永保想了個折中的辦法,他去溝通,你隻要到時候點點頭,說兩句緩和的話就行。”
曲正平歎了口氣,一揮手,“行吧行吧,你們處理吧,不過不能弄的太丟臉,否則我就是舍掉這個帽子不要,我也要和他們鬥到底!”
“放心吧,這點我還是明白的。”
敲定這件事,曲正平心情又好上一點,轉頭問妻子提拔的事怎麼樣了。
張茗傑白了曲正平一眼,怪道:“你這個副省長都不替我打聽,怎麼還反倒向我問起來。”
曲正平又不悅了:“我怎麼能去打聽這個,你是我老婆,我得避嫌,這是原則問題。”
張茗傑哼笑一聲:“要是講原則,你能上這個副省長?”
這句話仿佛觸動曲正平的痛處,讓他剛熄滅的火氣又上來了。
將咖啡杯重重的放下,褐色的液體濺撒在桌麵,曲正平慍怒道:“我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見曲正平發火,張茗傑收斂幾分的說:“不就是讓你打一句招呼,你說你發什麼火。”
曲正平說:“我替你打招呼隻會適得其反,不如什麼都不說,要是他們真考慮我這層關係,自然會提拔你,否則我說也沒用,還會弄巧成拙。”
這下輪到張茗傑火了,潑婦般指責起來,“你啊,就愛惜著你的羽毛,這裡也擔心,那裡也擔心,你就算不為我考慮也該為這個家考慮,為你的女兒考慮考慮。”
曲正平沒好氣道:“什麼叫為我女兒考慮,我沒考慮嗎?我就是考慮清楚了,我不能讓她有個腐敗的爸爸。”
“好啊,你不腐敗可以,那我問你,女兒馬上大學了,她想出國留學,我請問你這個不腐敗的爸爸,有沒有給她準備好錢!?”
“我工資卡不是在你那嗎。”曲正平把背往座位上一靠,知道張茗傑又要胡攪蠻纏,不耐煩道。
“曲正平,你少給我裝傻!就你那點工資夠女兒出國嗎?”
曲正平一拍書桌說:“不夠那就不去!非得去國外嗎?咱們國內難道沒有好學校嗎!清北,漢大哪家不是國內有名的大學!”
張茗傑譏諷道:“你看看,你說你到底哪點為你女兒考慮了?
現在誰不知道,無論是從政還是進入大型企業,一份國外求學經曆才是優秀的代名詞,進步的快車道!
虧你還是個副省長,連這個都不懂,你怎麼懂經濟,我看你也彆想著進步了,就在這個農業副省長上待到老死算了。”
曲正平被噎了一下,針鋒相對道:“那你讓我怎麼辦,去貪還是去占?
隻怕,我還沒來的及看到你女兒事業有成我就得唱鐵窗淚了,一個貪汙犯的女兒,就算再優秀,也進不了步。”
張茗傑說:“我用不著你貪,我也用不著你占。
我隻要你給我打個招呼,讓我下放下去當個副市長,女兒留學的錢我來出,以後什麼樣跟你沒關係!”
曲正平聽出意思,卻當聽不懂。
他是他,老婆是老婆,在體製內兩人儘量做到政治分割,誰都不會過問對方的事,到時候就算誰栽了,也能在最大限度撇清。
這一點和李達康與歐陽靖的相處方式一模一樣,也是很多乾部的生存法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