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搖頭笑道:“瞧瞧這小醋壇子,哀家前兒得的那匣子南洋珠,原是要給雪球鑲個項圈的——”
她故意拖長了調子,眼見沁柔的杏眼倏地瞪圓了,才慢悠悠衝大宮女抬了抬下巴,“把妝奩第三層那個螺鈿盒子拿來,給咱們沁柔姑娘當個賠禮。”
“是。”
“柔兒多謝姑母!柔兒就知道,姑母是最疼我的!”
沁柔接過巴掌大的螺鈿盒,揭開時被滿盒的瑩潤映得輕呼出聲。
十二顆飽滿圓潤的東珠,在鋪著綢緞的盒中央瑩瑩生輝,每顆如龍眼核般大小,恰似一捧凝固的月光。
雖不及她從前見過最大的鴿子蛋大的明珠奪目,卻勝在十二粒渾圓如一,分毫不差地嵌進掐金絲的海棠花托裡。
太後捏著雪球粉紅的肉墊,見她果然喜歡,唇邊漾起笑紋。
“倒是配你今兒這胭脂色雲錦裙正正好,回頭讓司製局給你做個珠釵,再打對耳墜子,定能讓人挪不開眼。”
沁柔的臉先是一紅,而後故作委屈地癟癟嘴,眼眶倏地紅了。
低低說道:“姑母就會打趣柔兒,可是這東珠再美,若無人欣賞,不過隻是顧影自憐罷了!”
說完就低頭垂淚,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太後見狀,將懷中的雪球放在地上,拍了兩下它的小屁股,讓它自己玩去。
低頭看著她,“柔兒,可是受了什麼委屈?你說出來,姑母替你出氣!”
沁柔抬頭,扁扁嘴,紅著眼說道:“姑母,柔兒想著表哥的後宮裡來了人,本著今後都是姐妹,便想要提前與她結交一二,以後也能說得上話。誰知道...誰知道......”
太後眸色一凜,“怎麼了?可是那女人給你臉色看了?”
“不是。”沁柔搖搖頭,接著說道:“誰知道,後宮的各個宮殿裡,依然是空無一人,那女人竟然不在後宮之中!”
“竟有此事?”
太後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不在後宮之中?那皇帝將她安排在了何處?”
沁柔委屈地說道:“柔兒也不知,找遍了後宮也未見其蹤影,也不知表哥將她放置在了何處?這樣藏著掖著,莫非是怕柔兒會欺負她不成?”
太後安撫地拍了拍沁柔的手,“莫急,待哀家派人去查探一番,定要弄個清楚明白。”
說完便看了門邊的大太監一眼,“福全,你去打探打探。”
“是,奴才這就去!”
不久後,福全便回了來。
他麵色有些為難,額頭緊貼著萬字不到頭的地磚,輕聲回道:“回太後,經奴才打探,陛下將那黎主子,安置在了......安置在了太辰宮裡。”
太後手中的念珠忽地一頓,十八子碧璽墜子撞在紫檀扶手上,發出清脆的裂響。
她壓抑著怒氣,“你還打探到了什麼?繼續說!”
福全冷汗涔涔,“奴才還去織造局和司製局打探過,陛下下令,將江南織造新貢的雲錦,全都賞給黎主子裁成宮裝。
現在整個織造局,都在為黎主子趕製新衣;司製局那邊,也是所有寶物任用,不論品階,隻要黎主子喜歡......”
“荒唐!”
太後抬手拍在檀木桌麵上,長長的護甲碰到了纏枝蓮茶盞,茶盞滾落在地,碎瓷濺在沁柔的石榴裙擺,洇開點點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