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夏月心中痛快無比,可還是先上了二樓,看到了那扇緊鎖的房門之後,才安心地走了。
一邊走,一邊又哭又笑。
“真是老天開了眼!”
“黎佳良這狗雜種,這回真是把自己作死了!”
“可憐我的煙兒......”
*
黎允煙被人群推搡著,擠進掛著"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橫幅的車廂,白底紅藍條的飛躍鞋在鐵皮地板上走得極穩。
三十七名知青像沙丁魚般塞在悶罐似的空間裡,消毒水混著汗酸味嗆得人喉頭發緊。
黎允煙好不容易將自己的行李箱放好,坐在了硬板的火車座位上。
網兜早已經被她收進了空間裡,身上隻有一個軍綠色挎包的帆布背帶,可以掩人耳目地從空間裡拿出東西。
站台上的高音喇叭在循環播放《大海航行靠舵手》,卻壓不住此起彼伏的嗚咽聲。
她回過頭,看到許夏月強忍著淚水,微笑著站在窗戶外麵,無聲為她送行。
黎允煙搖了搖手裡捧著的鋁製飯盒,示意母親自己會好好吃飯,好好地照顧自己。
綠皮火車發出尖銳的汽笛聲,車輪與鐵軌的撞擊聲,碾碎了最後幾句叮囑。
黎允煙朝許夏月用力揮手,在母親消失在自己的視野當中之後,她才流下了晶瑩的淚水。
她與許夏月不過隻相處了短短五天,卻已感受到了她澎湃的、無私奉獻的母愛。
“媽媽,我一定會回來的。”她在心裡麵對母親說道。
“你還好嗎?”一個爽朗的女聲傳來。
黎允煙抬眼,對麵穿著米色襯衣、梳著個大辮子的女生,朝她投來關切的眼神,順便還遞來一個鋁製水壺。
“要不要喝點水?”
黎允煙搖頭,“不用了,我自己有,謝謝!”
“哦。”程春燕把水壺收回來,“那你彆哭了,看著怪可憐的!”
“啊?”
黎允煙愣了一下,尚還有些濕潤的眼睛看著她,看起來清澈又無辜。
程春燕歎了一口氣,對麵這位女同誌,長得也太好看了些!
她剛才見她一哭,她就覺得心軟,不由自主地想照顧著她。
看來是被人當壞人了吧?
“沒事!”
程春燕一揮手,指了指窗外,“你看外麵,樹動起來了!”
黎允煙偏過頭,看見成排的樹影往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眼彎彎,“謝謝你逗我笑,我現在不哭了!”
黎允煙一笑,程春燕的臉反而紅了,在她泛著陽光色的臉上,顯得親切又樸實。
“你彆笑!”
她又看了看黎允煙的臉,“唉,真讓人操心,這你個模樣,你家裡人怎麼舍得把你送去下鄉?”
黎允煙眨了眨眼,人設屹立不倒,“我是自願下鄉的!”
“你居然是自願的?好巧,我也是!”程春燕興奮起來。
“那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來,聲音雖然不小,但在這鬨哄哄的車廂裡,也隻有附近的人才聽到到她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