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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獵這種事,蕭何從來沒有玩過。更甚於,蕭何平日裡也不太喜歡眾人一起歡樂慶祝的場合。
他覺得儒家很多地方雖然不能用於治國理政,但是修身的話,很多方麵都是大有裨益。
比如過乎恭,過乎敬都是不好的。至於過分的驕奢淫逸,過分的快樂高興都是不應該的。
一個人,平平靜靜,心安寧,就已經是最好的狀態。
所以當虎賁衛們都在咆哮歡呼時,蕭何卻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站在邊上看著扶蘇。
扶蘇此時正穿著鮮紅的深衣在半腿高的草地上追逐群鹿。
扶蘇麵色非常平靜,雙目幽邃,和其他將士們臉上掛著欲望、焦灼大吼大叫形成了鮮明的差彆。
虎賁衛們騎著駿馬,個個手中持著弩機,弩機強勁,射出時利箭總是與空氣發出劇烈的摩擦聲。但是這樣短暫的距離,弩箭又是射速超快,那些幼小的動物根本跑不了。
扶蘇帶頭追逐著山林裡的野獸。
天似穹廬,地上秋草綿綿,秋雨過後空氣裡滿是花果的香味。
蜜蜂在一邊的樹上嗡嗡嗡地叫著,地上蟋蟀不住地蹭著自己的雙腿發出響動。
渭水在河道裡奔流,像是山川的心跳。
四麵裡人聲鼎沸,上百匹駿馬狂奔,馬蹄聲雜亂不堪,麋鹿、野馬、豪豬在平原上四處奔逃亂竄。
在這樣混亂的場景下,扶蘇保持自己的心像是一塊巨石,穩穩地壓在河道水流之中,不管水流怎麼衝擊,外界怎麼喧囂。
心始終是寧靜的。
不管周圍的環境怎麼變化,扶蘇胯下的馬,手上的弓箭,始終都是和他一體的。
雙目所視,就是箭頭所指。
麋鹿越跑越快,慢慢地,速度就穩下來。
高手不用思考,隻憑借過往打獵的經驗,就可以判斷對方在利箭射出之後奔跑到什麼地方。
隊伍始終對麋鹿群緊追不舍,越追麋鹿跑得越快,利箭倒是飛出不少,可是追趕了半天,始終沒有人射中。
眼看著,就要追趕到山林裡,那裡有林木的掩護,騎馬追趕就要沒了優勢。
霎時間,一支利箭飛出,領頭最高大的麋鹿瞬間以頭搶地,肥胖的後半段身軀因為過重,直接被甩在了頭前,脖頸當場來了半空折斷。
其他的麋鹿見狀,更是嚇得跑得更快,衝進了山林裡。
眾人驚訝,齊齊順著方才那利箭射出的方向回頭看。
扶蘇已經勒著自己的白馬漸漸停了下來。
“太子,神技啊!”
“太子,您也太強了。這樣大的一頭麋鹿,居然一箭使其斃命。”
眾將士也都停了下來。
太子年輕地位高也就罷了,年紀輕輕,射擊的技術比他們都要高。
就像是天生就會一樣。
眾人自然忍不住發自肺腑地稱讚他。
宦侍立刻近身,給扶蘇遞上帕子讓其擦拭。
眾人望著扶蘇,都感到很奇怪。
“太子,您怎麼身上隻流了一點點汗呢?”
眾人的衣服上都已經汗水滲透了全衣,衣服上都有水落下來。
而扶蘇的衣服隻是前後各濕了一塊。
“我雖然追了這麼久,但是隻射了一箭。”扶蘇得手了,這才露出勝利者自信的笑容。
微風吹動少年的紅衣,衣擺隨風飄蕩。
“太子您這一箭,比得上我三十多支箭。”馮敬嗓子裡直冒煙。
“麋鹿是最不好追的,跑得極快。太子您還不願意在圍場裡打獵,非要把它們放出來,在草場上追。我射了四十多支,一共也就兩箭中了,可是那畜生都沒當場死,不定負傷躲在哪裡瘸了。”
“說起來,太子您是怎麼做到有發必中的?教教末將吧。”馮敬總覺得扶蘇有個什麼秘法,否則不可能射箭這樣神乎其技。
扶蘇道,“你們打獵,射的是鹿。我打獵,隻是來鍛煉定力,鍛煉心性。欲望過於強烈,隻會遭到反噬。我壓根就不是為了打獵來打獵的。”
馮敬望著扶蘇,似乎有些領悟,“太子的意思是,不要過分地盯著目標。”
“算是吧。如果連麵對得不到的麋鹿,都會方寸大亂。又怎麼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不瞬,卒然臨之而不驚呢?”
眾人聽得扶蘇的話,一個個都摸著後腦勺。
“太子這話,也太深奧了。”
“太子本來就是神話傳說裡一樣的人。”
灌夫出言,“太子的意思是太子壓根沒想著打獵射鹿,所以他能一箭就擊斃最強的鹿。”
“衛率,你彆忽悠我們啊。太子總是神神秘秘的,你也跟著故弄玄虛忽悠我們。”馮敬總覺得太子得過宮中高人傳授秘密,就是不肯告訴他們。隻有這樣,太子才能得到眾人的崇拜。
“真是這樣。”灌夫說著,其實他心裡也沒底。但是他相信扶蘇的字麵意思。
馮敬搖頭,“要射鹿,卻又心裡不想著射鹿。不想著射鹿,手上隻怕連弓箭都拿不起來,這怎麼可能呢?”
“就是啊。”其他將士也跟著附和。
“這怎麼可能做到呢。”
眾人紛紛叫嚷起來,灌夫被問得極了,大喝一聲,“我怎麼知道,我要是能做到,也不至於空手而歸了。反正太子說得肯定沒錯。”
將士們個個望著扶蘇,眼裡充滿著敬畏。
雖然他們一直陪伴著扶蘇,但是每個人心裡頭都總感覺,太子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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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太子有著超越他年齡的智慧。
看著年紀輕輕,可是心卻像個老人一樣。
眾人把肥胖的麋鹿抬著,往坡下走去。
蕭何立刻走了過來,他沒有見過這麼大的人造草原,更沒有見過這麼多麋鹿。
但是彆人都忙著驚奇於這耗資巨萬打造出來的人工巨作時,蕭何卻滿目含憂。
粱今天也跟隨扶蘇出來。
蕭何就問起粱,“不知這上林苑,一共有多大啊?”
“三千頃。”
“那平日裡都有何人使用啊?”
粱溫溫笑笑,他也是讀聖賢書的人,蕭何一開口他就猜的七七八八。
“大王出巡遊獵,太子、公子學習騎射,每逢春季大典,秋狩大典,王公大臣,全部都要入席。算起來,一年大場合使用不會超過兩次;至於其他時候,公子夫人時常進來遊玩,一月約莫五六次。太子已經算是上林苑的常客了。”
蕭何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他倒是想說話,但是最終隻是長長地歎了口氣。
粱拉著蕭何的衣袖道,“這天底下,不是隻有舍人想著為蒼生做事,也不是隻有舍人看到這些。天下的才士,皆在大王麾下。比先生名望高,才能更高的人,比比皆是。”
“他們都沒能改變的事情,舍人又能如何呢?更何況。舍人是太子的舍人,而上林苑是大王的上林苑。”
“舍人可不要因為自己的一念善心,讓太子為難啊。”
粱說罷,對著蕭何做了一拜。
蕭何頓住,腦海裡全是粱給他的兩句話。
舍人是太子的舍人,上林苑卻是大王的上林苑。
灌夫在山坡上看著山下,“家令粱對著舍人何說什麼呢?兩個人又是拉手又是做拜的。”
馮敬單手搭在灌夫肩頭,“這你就不懂了吧,才士之間,惺惺相惜啊。”
“太子身邊,哪個不是才士。從前禦史蒼和淳於仆射都在宮中,他們兩才華夠高了吧。還都和廷尉有關聯,我也從沒見過他們兩這樣。”
到了晚上,扶蘇還是沒有回去。
一行人在上林苑裡露宿,吃烤肉。
虎賁衛跟著太子,平常時期幾乎每隔半個月都可以享受這種日子。
以天為蓋,以地為鋪,兄弟們圍著篝火,一起輕聲唱歌。
火焰照亮士兵們年輕的臉龐。
divid='gc1'css='gntent1'script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catch(ex){}/script劉季給眾人分著肉食,“都彆客氣!太子說了,在這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