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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相大白的時候,鄉鄉人忽然間都記起了自己手頭還有活要做,婦女提著籃子、抱著小孩,年長者拄著拐杖,紛紛散了。
隻是,被洗刷了與嫂嫂通奸這樣大罪名的陳平,他卻十分平靜。
他甚至都不對台上之人心懷感激。
陳平總覺得今天有些不大對勁。
鄉從哪裡冒出來這麼一幫善男子,用這樣的方式出來主持公道。
這極其不符合常理。
而且他們自稱來人是五大夫、中大夫,這麼大的官,都可以直接麵見當今皇帝陛下了。可是陳平卻總是懷疑這幫人的真實身份。
怎麼來的都是一幫年輕人。
年紀輕輕就能成為中大夫、五大夫,出個門,竟然還有這麼大的排場。要麼是我陳平今天在做白日夢,要麼是這幫人來路不正。
陳平現在都在懷疑,這幫秦人是強盜,彼此來客串的。
可惜他們沒有收糧沒有收錢,反而來主持公道。
這讓年少時吃了不少苦的陳平立刻感受到自己窒息苦悶的天空上方出現了一道燦爛的光。
難道說,今天是天老爺不當瞎子了。
就在陳平困惑的時候,一份帛書被兩個甲士從後麵帶了過來,他們恭恭敬敬遞給季布。
“這是少主寫的判書。”
季布還遲疑了一下,這才叩首作揖。
其他人看到判書到了,立刻從原先站沒站相,互相勾肩搭背換了一副姿態,個個麵帶恭敬,身體保持正直。
仿佛見到判書,就看到了……詔令。
陳平心裡一陣激蕩。
算算日子,那位名滿天下的恒陽太子之前正在齊郡臨淄啊。
隨後陳平不住地搖搖頭,他心中暗歎,“陳平啊陳平,你瘋了你。固然每天都想著能夠替天行道,公平處事。”
“但是恒陽太子親自來解救你,那是你能夠肖想的嗎。彆忘了,時至今日,當初哥哥供你出去讀書時欠下的債務都沒有還清呢。”
陳平又低下了頭。
妻子張美吉不明白夫君為什麼在真相大白之後甚至都沒有笑一笑,隻是坐在一邊笑道,“夫君,我救你來了。”
陳平卻沒說話,理智讓他的目光再度落在草堂牌位上。這牌位後麵的人,到底什麼來頭。
季布在上座坐著。
他瞪大眼睛,望著扶蘇寫的判書。他眯著眼睛仔細看了看,這就是太子的字啊?!
真是讓人出乎意料。這判書寫的真好,幾乎事無巨細了。
隻是沒想到太子的字形竟然和我季布的不分上下。
要知道,季布可是一剛剛才學習寫秦國隸書的人啊!
季布看了看帛書,又望了望堂下之人。
“齊薑造謠陳平盜嫂,汙蔑陳平,按秦律本該割舌。現問陳平是否願意原諒嫂子,若是原諒嫂子,則可以免去刑罰。”
齊薑聞言,頓時四肢一軟,眼淚都鑽進了耳朵裡。
她心如死灰,就等著在判書上畫押認罪。
陳伯義憤填膺,對著陳平說,“弟,你可不要犯婦人之仁啊。這個女人,害得你一直無法在鄉間抬起頭做人。”
陳平望著哥哥。雖然但是,這件事還沒到這種地步。一則通奸扒灰的人多了去了;二則他問心無愧;三則造謠者比他還畏懼在眾人麵前露臉;四則,其實他長得帥,到哪都受人歡迎啊。
甚至有人認為,就是因為陳平長得太帥了,吸引她嫂子……都是嫂子的錯。
所以陳平從來都對眾人的說辭沒什麼壓力。
反倒是每個人都隻喜歡欣賞他的外表,這讓他感到壓力很大。
所有人都望著陳平。
陳平其實也知道,大哥一直給他講人善被人欺的道理。陳伯一直告誡陳平,他不算計彆人,自己就要被彆人算計。
今天這個事情,自己若是原諒嫂子,隻怕日後就要有很多人認為他陳家人老實善良,所以過來欺負他了。
“嫂子被休,本來就是因我而起。隻是嫂子所犯下的罪,卻是因為嫂子自己動了邪念。”
“我想今天的事情,就此扯平了。從此我們陳家和齊嬸再無瓜葛。”
陳伯瞪大眼睛,他呆呆地望著陳平。
“好蠢的婦人耶!看看我的弟弟,多心善一個人。”
齊薑聽了,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非陳伯叱罵她,她甚至以為自己在做夢。
齊薑忽而又有了力氣,她慢慢地爬起來,先是望著堂上一眾正氣淩然的青年秦將,再望望陳平。
心頭多年來的積鬱,終於在這一刻得到消散。
“謝謝。”齊薑咬著自己乾癟的嘴,輕輕地喊了一聲。
陳伯瞪著往昔的妻子,仿佛是望著敵人一般。彆說顧念往日情分,他甚至想宰了這個女人。
很多人可能一直沒想明白一件事。齊薑怨恨的從來就不止是陳平一個人,事實上,她更怨恨陳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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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造謠的本意是讓所有人知道,自己給陳伯戴了一頂有顏色的大帽子。好趁機羞辱陳伯,破壞陳伯和如今妻子的生活。
陳伯比陳平都要怨恨齊薑。
恨不得活活吃了她。現在倒好,陳平居然原諒了她,陳伯從不會怪罪陳平,隻覺得這又是齊薑的過錯。
就在這個時候,季布眼裡泛著寒光,他瞪著陳伯,大聲地道。
“然而陳伯、陳平昔日壓榨齊薑,將其奴役使用,確有其事。著兄弟二人每人分五畝地給齊薑。”
陳伯一聽,頓時雙手雙腳無力。
隻是陳平,他的眼睛卻泛起了光。
這下,齊薑眼睛亮了。“今天真是女媧娘娘顯靈了。”
陳伯驚愕之餘,麵對秦國的將官,小心翼翼地低聲問,“敢問將軍,我何錯之有啊?我弟弟陳平,不是也已經原諒他了嗎。”
蒙毅震聲,“一碼歸一碼。造謠歸造謠的事情。可是你在婚姻期間對齊薑過度苛責。我們剛才也找人查證了,你在婚姻期間內,總是讓自己的妻子分擔過度的家務,齊薑一天隻有三個時辰的休息時間。”
季布也罵起來,“舍不得讓弟弟下地乾活,就舍得讓自己的妻子下地乾活是吧。你老母沒教你要愛護妻子嗎?”
齊薑聽到這一聲,又一陣淚眼婆娑,她深深地望著麵容堅毅、語氣嚴厲的青年人。
劉季也咋咋呼呼跟著叫罵,“這就是典型的窩裡橫。大丈夫在外不能立於世,就回家欺負小娘們。”
陳伯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隨後他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陳伯,年三十三了。可是兩鬢斑白啊,人也老的一塌糊塗,看起來就像是陳平的父親一樣,十分衰老。
“母親,母親早就沒了。臨死前交代,亂世之中,隻有兄弟兩個可以相依為命啊。”
陳伯也哽咽起來,他拿著衣袖擦拭。
蒙毅可不管他事後如何說,隻是下令,“儘快執行。”
曹參早年在沛縣,跟著蕭何主持斷案,雖然時間不久。但是每天跟著蕭何處理這些家長裡短的事情,曹參漸漸地不僅僅懂得了人情世故,更明白了活在這個世間,每個人都很不容易。
隻是,這判書到這裡還沒有結束。
季布又端著帛書,大聲念道:
“陳伯和齊薑斷絕婚姻關係後,陳伯有意苛待前妻兒女,再罰五畝地給前妻。”
齊薑聽到,整個人快要幸福的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