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越畢竟是一個儒家的尊者,而秦國素來有儒者不入秦的傳統。
很有些法吏之後堅決反對淳於越對學室的指手畫腳。
其中就有林信剛剛成年結婚的兒子——林延年。
這位皇帝私下很照顧的少年,對儒家指手畫腳法家,那是非常反感的。
因為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的父親生前曾經說過,儒家講求的是人情仁義,而秦法講究的就是不講人情。
照淳於越這麼改革下去,未來的秦國要不了多久就會變成重罪輕罰,輕罪不罰。
法的目的是為了約束人的行為,而不是去教化人做個君子。
儒家的那一套,迄今為止非但沒有做到教化好人,他們自己內部都出了那麼多背棄師道尊嚴的弟子,還來管理法家。
於是這位年輕人,就在太學裡和一些老師們不對頭。
過去這些學室弟子們每天都在教室裡搖頭晃腦背法律,休息時間才能去後場騎個馬、踢踢蹴鞠什麼的。
但是現在,淳於越給他們加了休息時間,還要他們弟子們之間經常互相切磋,沒事就要鍛煉弟子同袍之情誼……
咳咳,林延年那叫一個服了。
他坐在倒數第二排,狹長的眼睛裡藏著對樂師的不耐煩。
他的身後和旁邊坐著的都是和他一樣的法家之後,隨著時代的變化,代代相傳為令史的家族已經不多了。
他們代表著這個班級被排斥的群體——秦國沒落的律史群體。
而班級最前麵坐著的人則是如日中天的王氏、馮氏兩大家族的年輕後輩以及一些旁支親眷後代。
階層和不同群體之間的權力鬥爭,讓有些家族悄然地走向沒落。
林家也早就無人問津了。
或許從林信的死就可以看出來,律史這個群體對於大秦帝國來說,已經不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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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再看重所謂的史家傳承,因為在人們心目中,法已經不再是那麼高尚的東西了。
誰都可以來做學室弟子了,那傳承了百年數代的史家,對於大秦帝國也的確是可有可無了。
林延年一個人安靜地坐在樹林裡,琴音確實美妙,不過他卻望著高天上潔白的雲朵發愣。
在他愣神之際,偶然間聽到人低聲喊什麼,“陛下來了。”
“什麼?陛下來了?”
學生麵前的桌子紛紛開始動了。
林延年的思緒回到現實裡,他望著林子裡的香爐上還騰著紫色的煙霧。
琴師麵前來了四個黑衣服的人。
原來是學監差人告訴樂師一聲,皇帝親臨,現在要把弟子們一起都給叫回去。
這老師也是個性情中人,這曲子彈的正高興,忽然間冒出來一個皇帝,要把學生們叫回去,真是敗興。
於是這位老師就打發了學生們回去,而他自己坐在林子裡繼續沒有彈完的曲子。
說實話這幫年輕的學生們本來對儒家挺反感的,因為他們給自己多布置了很多作業,據說以後考核還要增加什麼君子六藝的某項。
為的就是讓學生能夠擁有高尚的情操……
這個年紀的學生,最是剛強好動,巴不得少考幾門課趕緊畢業,斷案什麼的,到時候反正到了官府裡有的是書籍文案可以當場翻閱,隻要會認字,就已經能夠做官了。
所謂的考試本來就是個幌子,結果淳於越的到來,讓學室裡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
在過去,太學祭酒是當初為太子的秦二世。但是對學室弟子的培訓,秦二世是插不上手的。
值得肯定的是,扶蘇對太學的某些改造,讓當今的學室弟子都很尊敬崇拜他。
某一部分人願意踏踏實實學法律,那也是愛屋及烏,純粹是為了報效君王,讓當今皇帝高興。
聽說皇帝來了,學生們那是高興地紛紛想著掀桌子當場走人。
還有甚者,想著趁老師不注意提前溜過去看看。
秦二世的一生,幾乎都充滿了傳奇色彩。
這些年輕人從他們出生開始,就是聽秦二世的故事長大的。
據說秦二世什麼都會。
弟子們的狂躁都被老師看在眼裡,他直接就地讓學生們跟著回去。
可是他的琴音卻繼續在林子裡回響,因為他的曲子還沒有彈奏完。
林延年望著這個年長的老師,胡須發白,衣冠奇特,看著年紀大了,可是精神卻比那四十歲的門監還要好。
“我們這位老師什麼來頭啊?皇帝親臨,他居然不趕著去拜見,還在這裡悠然自得地彈他的琴。這不是不要命了嗎?”
“我聽說當今皇帝脾氣好,可是也不能這麼皇帝吧?”
林延年忍不住問著。
同學告訴他說,“鹹陽城赫赫有名的夏黃公你都不認識啊。”
“竟然是他。”
林延年頻頻回首看著這個高傲的老頭子。
“居然派這麼有名的人給我們上音樂課……我們的祭酒還真是……”
“走吧走吧,祭酒也是奉陛下的命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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