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來對我而言就是天職所在,事發突然,我不及多想,孤身一人便匆匆趕來黃家老宅,全然沒來得及告知黃君澤。
我太了解他的性子了,若是讓他知曉,少不了要滿心擔憂,橫生枝節,眼下救人性命才是最要緊的事。
我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是七煞鎖魂陣沒錯,此陣凶險,以七處煞位鎖住生魂,每過一時辰,魂魄就會被侵蝕一分,拖久了大羅神仙也難救。”
繞到床尾時,我瞧見地上用暗紅色朱砂勾勒出詭異紋路,紋路交纏扭曲,隱隱散發血腥味,正是陣眼所在。
我迅速蹲下,掏出一把糯米,朝陣眼撒去,糯米剛觸及朱砂,便“劈裡啪啦”爆開,化作黑粉。
與此同時,屋內風聲驟起,淒厲呼嘯,像是惡鬼在厲聲咆哮。
破解陣眼時,不斷有黑影從角落躥出,張牙舞爪撲向我。我迅速從箱中抽出幾張辟邪符咒,甩手精準擲出,黑影一碰觸到符咒便消散成煙。
“撐住!”我給自己打氣,雙手飛速結印,口中念念有詞:
“太初有道,陰陽化生,
七煞凶頑,擾我清平!
今執靈印,借乾坤罡風,
滌蕩陰濁;引星辰浩光,
斬碎魂枷。七煞鎖魂,
速速解封,破陣!”
祭出一道淨化靈光,狠狠拍向陣眼。
刹那間,屋內震蕩搖晃,光芒刺目,伴隨著一聲淒厲慘叫,七煞鎖魂陣破了大半。
可還沒等我緩口氣,病床上的女孩突然直挺挺坐起,雙眼翻白,喉嚨裡發出怪異聲響,四肢以詭異角度扭曲擺動。
我心頭一沉:“背後之人察覺到陣破,開始遠程操控了!”
思索間,我已明白這幕後人的目的。集齊金木水火土全陽命格之人,是要施展“五行逆陽聚魂大法”,此邪術能強行扭轉命格氣場,吸納生魂之力化為己用,借此突破生死玄關、永駐陽世不說,還能操控陰陽兩界生靈,為禍人間。
當下情形危急,我咬破指尖,血珠滴落在法器桃木劍上,桃木劍瞬間燃起血紅色火焰。
我持劍飛身向前,抵住女孩眉心,喝道:
“以我之血,驅你邪念,破!”
劍身光芒大盛,女孩身軀劇烈顫抖,接連噴出幾口黑血,緩緩倒下。
待女孩氣息平穩,魂魄歸位,我癱坐在地,大汗淋漓,疲憊感如潮水般將我淹沒。
剛緩過勁兒,兜裡媽媽給的玉佩突然微微發燙,似在預警。
我抬手攥緊玉佩,原本有些脫力的雙腿緩緩站直,目光中閃過一絲決然:“哼,三番五次作惡,擾得世間不得安寧,今兒個,我倒要瞧瞧是何方神聖在背後搗鬼!”
我迅速打起精神,重新檢視周身法器,將桃木劍握得更緊,指尖輕撫劍身,殘留的溫熱靈力緩緩流入體內,為我續上幾分氣力。
抬眼望去,鉛灰色的濃雲沉甸甸地壓在安城上空,狂風裹挾著細密的雨絲,肆意抽打著街巷,整座城都被裹進一片濕冷的陰霾裡,往日的煙火氣消散殆儘,徒留一股子蕭瑟。
黃家老宅在安城一眾新式樓宇間顯得格格不入,它是歲月洪流裡留存不多的古舊遺跡,承載著數代人的往昔。
以往,這宅子總被收拾得井井有條,青石板路被擦拭得光可鑒人,縫隙裡偶有幾株倔強的青苔,透著生機;雕花的門窗一塵不染,鏤空處光影斑駁,雅致非常;院子裡的花草,依照時令依次盛放,馥鬱芬芳。
逢年過節,宅子裡還會掛上喜慶的紅燈籠,燭光搖曳,映出闔家團圓的溫馨畫麵。
可如今,一切都變了模樣。自打黃婉容生病,陰霾便徹底籠罩了這個家。
跨進院門,狂風一吹,腐朽的木門“嘎吱”作響,似在哀鳴。
地上的落葉堆積如山,被雨水泡得軟爛,散發出刺鼻的腐味。
回廊的扶手上積了厚厚一層灰,偶有手印劃過的痕跡,淩亂又突兀。
宅內的家具橫七豎八倒在地上,像是被一股蠻力肆意掀翻,花瓶碎成渣,紙屑散落各處,還有孩子往昔的玩具滾落牆角,沾滿泥汙。
牆上掛著的全家福相框裂了幾道口子,照片裡黃婉容的笑容依舊甜美,卻無端讓人覺得揪心。
再看周遭,牆角蛛網層層疊疊,碩大的蜘蛛蟄伏其間,冷眼旁觀著這場災禍。
花盆裡的花草儘數枯萎,耷拉著枝乾,毫無生氣,仿若被抽走了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