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四年三月三十,夜幕悄然降臨,弦月如鉤,那單薄的月光灑下,渾如微弱的燭光,城池下朦朦朧朧的人影晃動,宛如百鬼夜行。此時正值初春時節,天氣雖已漸漸轉暖,但夜晚仍帶著絲絲寒意,讓人不禁感到一絲淡淡的寒意。
這座古老而似是而非的城池中,有一座建築格外引人注目。它占地麵積極為廣闊,宛如一頭沉睡的巨獸盤踞在城市中央。然而,令人感到詫異的是,儘管其規模如此宏大,但此刻整座建築卻被一片昏暗的燈火所籠罩著。
與這龐大而闊綽的體格相比,這片微弱的光芒反倒使得整個場景顯得無比淒涼。在建築周圍,雜草肆意生長,仿佛已經將這裡徹底遺忘。它們茂密地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更增添了幾分陰森恐怖之感。遠遠望去,這座曾經輝煌一時的建築如今竟如同鬼蜮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距離此地不遠的大莫離支府。此時此刻,那裡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眾多的仆役們猶如忙碌的蜜蜂般不停地穿梭於府邸的各個角落。他們腳步匆匆,手中或端著精致的菜肴,或拿著珍貴的酒水,臉上洋溢著恭敬和謹慎的神情。
時不時還能看到一隊隊上菜的小廝從眼前快速走過,他們動作嫻熟、訓練有素,手中托盤裡盛放的美味佳肴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這些豐盛的食物無疑彰顯出主人家的豪奢生活以及對賓客們的熱情款待。
再看那寬闊的庭院中間,更是人頭攢動、熱鬨非凡。人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歡聲笑語此起彼伏。酒杯碰撞之聲不絕於耳,伴隨著陣陣歡快的樂曲,整個場麵呈現出一幅繁華喧囂的景象。客人們身著華服,互相寒暄敬酒,儘情享受著這場盛宴帶來的歡樂氛圍。
淵蓋蘇文看著濟濟一堂的各路將領,心中竟是莫名的生出一股豪氣來,暫時的失敗算什麼?不過是某家的誘敵深入之策,想那唐皇不過是蒙受餘蔭才坐上那座令無數人眼紅的神座,哪像老夫這般篳路藍縷,兢兢業業數十年才虎踞這一隅之地?
至於前任唐皇,淵蓋蘇文下意識地忽略過去,畢竟十年前的陰影太過龐大,屬實不願回想。
“諸位,且聽我一言!”
淵蓋蘇文話音落下,頃刻間嘈雜的庭院中頓時靜謐一片,見此,淵蓋蘇文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笑道:“承蒙各位抬愛,在此為難之際,諸位能夠摒棄前嫌,拔刀相助,某家在此先行謝過!”
說罷,淵蓋蘇文舉杯示意,後一飲而儘。
放下酒杯,淵蓋蘇文掃視四周,卻發現角落中有一人動也未動,絲毫沒有舉杯相和的意思,隻是冷眼相對,於是他坐起身來,斜睨著那人說道:“高絕,你是否對本官有所不滿呢?”
“在下並無此意,隻是多方會盟,您卻將陛下拋之腦後,大莫離支不嫌太過逾越嗎?”
大莫離支笑道:“陛下遵我為攝政親王,某自當殫精竭慮,且本王上任以來,自問從未有過怠懈,朝野之中也是一片讚譽!
陛下年齡尚幼,自是該我等分憂,我輩雖說不上中流砥柱,也屬實算是兢兢業業,不知閣下此話從何說起呢?”
那高絕聽名號也知是高句麗宗室之人,也不知哪個缺心眼的發的帖子,竟是把這種人也請了過來,淵蓋蘇文暗叫晦氣。
“陛下果真幼弱嗎?自陛下即位以來,至今已有十年了吧?可陛下上過幾次朝?若是老夫沒記錯的話,不足一掌之數!就這還要算上即位那日的鬨劇!
大莫離支,老夫心裡清楚你意下何為!老夫也知道勢不可逆!可該有的尊重總要有點吧?前年祭祀曆代先皇之時,您好歹還知道讓陛下出宮露露麵,安撫一下城中八百宗室。
可如今呢?值此高句麗危如累卵之日,各方豪傑紛紛相助,正是提振我高句麗人心之時,可您呢,竟是把陛下拒之門外!
老夫左思右想,每每不得暢快,乾脆今日一吐為快!
淵蓋蘇文!你莫不是要做亂臣賊子,要行曹操之舉!”
淵蓋蘇文陰沉的麵孔突然轉為笑意,遂說道:“來人,高大人不勝酒量,還是扶下去安歇去吧。”
話畢,從門外走進來兩個彪形大漢,一把抄起高絕就往外拖去。
高絕任由爾等拖行卻絲毫不亂,嘴裡兀自喊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大唐天兵遠來懲戒,就是看不得爾等小人行徑,禍亂宗室,天下不容!”
宴席中的各方勢力玩味地看著這一幕,心裡卻是轉動著各種心思。
蘇我石川麻呂兀自享用著美食,仿佛一個飯桶一般毫不在乎,心裡卻道,高句麗推行漢化多年,這架勢看著也不行呀,君不君,臣不臣的,即便是權臣當道,這權臣看著也什麼掌控力,連場宴會都把握不好,屬實算不得人物。
扶餘落摸著下巴沉思起來,高句麗隻怕快變天了吧?即便能撐過此次兵災,隻怕江山易主之日也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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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蓋蘇文下令拖走礙眼之人後,仍是餘怒未消,於是悄悄給遠處的手下之人做了個手起刀落的手勢才舒緩了一些。
“讓各位見笑了,家門不幸,還請諸位多多包涵,值此大敵當前之際,總有那麼一兩個人分不清形勢,外地當前仍是喋喋不休一些不值一哂之事,屬實是上不得台!
當然諸位自不是那等目光短淺之輩可比,某再次感謝諸位的援助,飲勝!”
這一次終於沒有那不開眼的出來找不自在,畢竟那老兒做手勢之時又沒背著人,任誰也能看懂那是什麼意思。
“大人言重了,我等也不過是秉著唇亡齒寒之意才相會此地,若說完全摒棄舊怨,那恕外臣可沒那麼大度,畢竟貴國侵擾我國良多,不過此等舊怨不妨來日再做計較。”
淵蓋蘇文看著發言之人,卻無絲毫怒意,笑道:“應有之意,隻是老夫卻想不通,此次老夫並未向新羅發出文書,不知貴國因何不請自來呢?難道天可汗故去之後,彼之後輩不願意承認貴國國主與天可汗的那點曖昧了?哈哈哈哈!抱歉,老夫隻是有感而發,並非有意調笑。”
說話那人戴著兜帽,沉默了片刻說道:“我國有確切線報,唐人此來並非是為了懲戒貴國與百濟,而是打著吞沒整個遼東的念頭來的。”
“哦?唐皇果真有此氣魄?”
“往日唐人出兵遼東,總要與我國溝通一二的,可此次卻是反常的緊,直到他們出兵半月我國才得到消息,如此,一切不言而喻。”
“無妨,來者是客,老夫不會拒絕任何一位雪中送炭的貴客,等唐人退兵以後,我國退還一座城池可好?至於具體那座城,到時候任你挑!”
“如此最好,我等此來也不是毫無作為,有一位貴客,想必大人一定會感興趣的。”
“哦?是何人呢?”
“大人稍待。”
新羅使臣說罷,回頭低聲吩咐道:“有請西方聖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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