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邊走邊嘴裡默念著什麼,雙手不停揮舞,仿佛在給自己積攢氣勢,終於在走到暖房門前之時,口拙的李承乾整理好了嘴炮思路,氣勢也達到了頂點。
自信滿滿的李承乾本想踹門而入,卻發覺門是通體琉璃製成,且不說貴不貴的問題,萬一割傷了自己,豈不是自討苦吃?
於是李承乾隻得輕手輕腳的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卻是滿室煙雲,崔堯躲在煙霧中,頭上紮著白布,看下去頗為消沉。
崔堯聽見動靜,淡漠的扭頭看了一眼,隨後不再理睬,轉頭看向自己手中的書籍。
李承乾順著崔堯的視線打量了一眼,卻發覺封麵上寫著《妄人日記》。
得見此景,李承乾滿腔怒火頓時一空,鼻子一酸,莫名想起了自己在父皇去世的那幾日,自己捧著《貞觀手劄》惶惶不可終日的光景。
妄人?李承乾依稀記得師父曾以妄人自嘲過,想來崔堯手中的定是師父平日的雜談隨筆吧。
李承乾有些不知所措,開口罵人的念頭梗在喉中,放縱不得,矗立良久終究化作一聲長歎,隨後在香爐旁邊抄起三隻檀香,點燃過後,鄭重地插在香爐中。
李承乾三鞠躬後,自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著,審視了一番,將腰間父皇賜予的玉佩扯下放在案幾之上,而後撩起衣襟,規規矩矩的大禮參拜。
三叩首後,崔堯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書卷,亦是規規矩矩的叩禮答謝,禮畢,二人相對無言,卻是一絲暖意縈繞二人心頭,似乎僵持的關係,有了緩和。
李承乾看著消沉的崔堯,主動解釋道:“取掉玉佩乃是因為這玉佩曾是父皇隨身之物,朕向師父行禮乃是應有之義,可父皇與師父平輩論交,且君臣有彆,於情於理,不應壞了禮數。”
崔堯頷首,示意無需解釋,他明白的。
二人跪坐兩旁,一時靜默無言,李承乾卻不覺得尷尬,這種氣氛讓他回想起多年前與崔堯、李泰一起聽師父講課的歲月,安閒且愜意,渾不似坐上帝王寶座之後的不著邊際。
崔堯默默的遞上一盞冰茶,李承乾熟稔的接過來一飲而儘,隨後又皺起了眉,吐槽道:“太甜了,茶與糖算不得頂好的搭配,小心壞了牙齒。”
說完,李承乾愣怔了一下,這句話好像自己在多年前就曾勸導過,此情此景亦如彼時彼刻。
隨後啞然而笑,輕輕撞了崔堯一下,崔堯也笑了起來,好像也想起了曾經的童年歲月。
“我昨日罵你,是有些過了,其實我是知道你隻是單純的攪屎棍的。”
……
“你這道歉毫無誠意啊,朕隻覺得惡心。”
崔堯聳聳肩,隨意的說道:“是你先不講究的。”
李承乾有些赧然,可嘴上仍然堅持道:“朕以為你命不久矣,誰知道閻王都厭棄你這混蛋。”
“這不是借口,李積的行為怎麼看也不像臨時起意,應當是做過預案的。”
“好了,朕承認,曾經是有人給朕出過主意。”
“我知道你不會說出來是誰,我也理解身為君主有自己的堅持……”
“長孫無忌啦。”
……
……
崔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他也搞不懂這貨到底是耿直還是急著甩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