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門大開,各色衣冠禽獸魚貫而入,大唐曆經三帝,總歸還是沒有養出逸氣,邊走邊吞咽胡餅的、偷摸嚼著雞舌香的、至於整理冠帶和捋胡子的都算是注意儀表的了。
五品以下官員的尤甚,這些人大略都是先皇時期被大力擢拔的寒門士子,雖說辦事能力上有那麼點一往無前的氣概,總歸在禮儀上還是稍有欠缺。
從那些安步當車的世家官員鄙視的眼神中,崔堯即知道,朝堂中還是存在涇渭分明的鴻溝,雖不至黨爭的程度,可也絕對算不上融洽。
崔堯的儀態自然算不上好,多年的習武生涯自是養成了龍行虎步的姿態,可一路行來卻沒有招致任何鄙視的眼神,可見以禮儀分高下的見地絕對算不得純粹,更多的或許是著眼在儀態背後的出身吧。
崔堯回京的消息還沒有擴散開來,因此一路上不少有人好奇此人為何會在朝中,有那相熟的紈絝子弟自是上來寒暄一二,順帶打聽一下遼東的局勢。
崔堯隻是報以微笑,不曾多言,問的多了也隻說一句順遂便不再多說,麵對著或興奮或失望的神情,崔堯心如止水。
反正仗都打完了,榮耀屬於大軍歸京的那一刻,此時卻是多說無益。崔堯的政治籌碼已經拿到了,還是悶聲發大財的好。
身為禮部侍郎的長孫衝主動走上前來,對著崔堯寒暄道:“賢弟何時歸來的啊?怎麼不說去寒舍坐坐?卻不知我那不成器的族弟可否一同而歸?”
崔堯笑著拱手說道:“小弟因陛下急召歸京,也是前日剛到,故而不與大軍同行,長孫詮好的很,一路上頗有建樹,想來不過月餘,也會同大軍一同而歸。
小弟這幾日有些俗務要忙,倒是忘了找兄長敘舊,罪過,罪過,卻不知老大人最近身體可好?可曾在京中安歇?改日倒是要登門請安呀。”
長孫衝不明就裡,遂說道:“家父這些年雲遊四方,可是去了不少地方,身子骨康健的很,倒是上月回到了家中,準備修養一段時間,據說到下半年還要出海哩。”
“哦,這樣啊,老大人真是老興致,這樣吧,小弟先求告一聲,就說明日小弟將登門拜訪,老大人時間可允許?”
長孫衝笑道:“來就來唄,怎這般外道?家父對你可是一直很看好哩。”
“承蒙老大人錯愛,明日申時可好?”
“好說,好說,愚兄見賢弟這一套行頭……是為那般呐?”
崔堯顧盼自雄道:“可是瀟灑倜儻?”
“倒是彆有一番氣概。”
“小弟在遼東頗有建樹,陛下賜了個好差事,這不今日上朝謝恩來了。”
???
長孫衝疑惑不已,什麼差事?看官服倒像是三品文官袍服,可這麼大的調動,自己身為禮部侍郎為何全然不知?
恰在此刻,內侍那尖利高亢的聲音響起,眾官員頓時噤聲,而後鳴鞭、奏樂,朝中眾官員忙不迭地規規矩矩站好,不多時,頭戴翼善冠,一身黑紅、寬袍大袖的李承乾便人模狗樣的走了出來。
崔堯被高履行拽回戶部的“地段”,剛站穩,便隨著眾人躬身揖禮,長孫衝站在後麵疑惑的看著二人,心裡更是疑惑,這小子何時與高履行混在一起了?還是說陛下賞賜的官職歸到了戶部?
可看著戶部的兩個侍郎,卻是一個不缺,他崔堯補的是誰的缺呢?
那做工粗糙的三品官府看著著實紮眼呐。
李承乾坐下之後便看到了崔堯,緊繃的衣衫著實惹人發笑,李承乾憋著笑,隨即示意內侍宣布開朝。
而後各色官員持笏板出列奏事,倒是言簡意賅。
隨後,褚遂良、於誌寧等人分彆出來對上奏事宜發表建議。
吵嚷一番後,李承乾像個木偶一般說道:“準奏。”
於是官員所奏事宜就這麼有了結果,李承乾這皇帝當的跟擺設似的。
崔堯暗自揣測,隻怕放頭豬上去,結果也沒什麼兩樣。
褚遂良自是看見了崔堯,可這廝對崔堯卻沒什麼好臉色,雖說二人勉強也算是翁婿關係,可這般結親對於褚遂良而言,卻深以為恥,隻是礙於先皇的麵子,不好多說罷了。
於是趕在處理完一樁公務的當口,這廝率先發難。
“啟奏陛下,卻不知遼東行軍總管此刻矗立朝堂是為哪般?大軍尚且遠在遼東,身為大總管卻跑回了京城,這成何體統?還請陛下治罪!”
李承乾咳嗽了一聲,輕聲道:“愛卿莫急,是朕叫回來的。”
還沒等褚遂良接著發難,李承乾搶答道:“事關軍事機密,愛卿還是莫要問了,若想知道詳情,還是等到私下裡去問你的好女婿吧,朝會之上卻是不宜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