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們本以為崔堯是深得鄂國公真傳,將貞觀朝的武將那一套的撒潑遺風完美複刻一遍。
故而起哄的有之,拍手叫好的亦大有人在,整個朝堂如同到了菜市場一般喧鬨不止,維持秩序的禦史們也麻了爪子,喧囂的人實在太多,屬實是把法不責眾玩了個明白。
直到崔堯一個箭步就掐住了崔民乾的脖子提溜起來之後,才恍然發覺這個年輕後生憨直的過了頭!
“娘嘞,快拉開!”
“住手!”
一大幫看熱鬨的陡然發覺馬上就真要出人命了,這才忙不迭的上前拉架。
一群老胳膊老腿的武將抱腿的抱腿,掰指頭的掰指頭,好懸才把崔民乾解救出來。
可此時的崔民乾早就背過氣去了!
事實證明,隻要手法正確,三秒就足以讓人缺氧昏迷過去。
契苾何力與薛萬徹抬手從崔堯手裡搶下崔民乾之後,二人探了鼻息,發覺隻是昏迷之後,便慣在地上不再管他。
薛萬徹還悄悄地拍了拍崔堯的手背,欣賞著崔堯繃在衣衫裡完美的肱二頭肌,讚道:“好體魄,不愧是尉遲老哥的好弟子,這身板一看就是個陷陣的好苗子。”
崔堯戲謔道:“怎麼就好苗子了?小子自八歲起,至今陷陣無數,手上怎麼說也有上百首級,前輩可是小看人了啊!”
“哈哈,好一個當仁不讓,李積的事我們就不摻和了,你若真想做那勞什子戶部尚書,老哥幾個定當鼎立。”
契苾何力也悄聲說道:“陛下的意思,就是我等的意思,這幫酸儒屬實越界了。”
哦嗬,原來李承乾的基本盤在這裡!
就說嘛,文官喂不熟,武將的作用還是有的,李承乾的大撒幣行為總算找到了注腳。
李承乾有些遺憾,你說你掐什麼脖子,忒不爽利!照著臉上不輕不重的打幾拳也好哇,不一樣能打暈嗎?
“咳咳,諸位愛卿莫要喧嘩了,既然勝負已分,崔堯的戶部尚書……”
褚遂良踏步上前,大聲道:“陛下,崔堯任命一事何時與這場鬨劇掛上了勾?陛下莫要混淆視聽!”
“呔!老匹夫,崔小子說的不差,爾等果然孩視君王!什麼叫混淆視聽?你把陛下置於何處?這等高高在上的姿態,果然是視君王為無物!”
褚遂良看著跳將出來的契苾何力,一時有些搞不清狀況,心道有你什麼事?老夫一心為公,一來規勸王權,二來限製世家,乃是大大的忠臣,莫說是諸葛在世,比作房相也相去不遠吧?
“嗬,蠻夷!朝堂之事不是打打殺殺,爾懂個什麼?”
契苾何力晃晃肩膀,揉揉手臂說道:“陛下,此人欺辱臣太甚!臣亦請求堂前了斷!”
武將那邊又鼓噪起來,隻是文臣這邊寂靜無聲,褚相不比崔民乾,世家那是什麼?不過是昨日黃花,早在先皇之時就已經被拆得七零八落,可褚相乃是文臣表率,乃是根正苗紅的輔政大臣!豈能一概而論?
李承乾沒有回答契苾何力的請求,而是福至心靈的看著褚遂良,發出了一句耐人尋味的問話。
“褚愛卿,難道朕真的連任免一個官員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褚遂良驚愕的抬頭看向李承乾,隨即脫去官帽,跪在地上大喊道:“臣一心為公,從不敢有絲毫怠慢,陛下此言是在構陷老臣嗎?
既如此,臣請乞骸骨!”
不想李承乾根本沒吃這一套,而是學著褚遂良的樣子,將翼善冠脫了下來,拋下堂去,自嘲的說道:“朕連官員的任免都插手不得,做這聖人當真是無趣,你若覺得你的帽子戴的不爽利,不如試試朕這一頂?”
契苾何力頓時怒發衝冠,抬手在自己額頭上劃出血痕,泣聲大喝:“陛下,何至於此?臣願替陛下掃清妖氛,還大唐朗朗乾坤!”
褚遂良木然的跪在地上,挺直的腰杆竟萎頓了起來,他不明白,不就是一個普通的常朝,怎麼會鬨到這般境地?
老夫怎麼突然變成了眾矢之的?
看著一溜武將怒目而視的模樣,再回首看看文官,有猶疑,有幸災樂禍,可唯獨看不到擔心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