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崔堯坐在大明宮選址的地基旁,神情委頓,看著有些發瘟。
今日雖有些陰霾,可畢竟是盛夏,怎也不至於寒冷。可崔堯卻穿的嚴實,躲在涼棚下,與閻立德一同盯著施工現場。
老頭看著穿戴整齊的崔堯,不由得有些疑惑,往日這廝不是一直穿著露胳膊露腿的奇裝異服嗎?怎的今日又重新做人了?
於是閻立德首先打開了話匣子:“崔公子,今日沒有公務要處理?”
崔堯抽抽鼻子,說道:“畢竟是假期,戶部沒有多少文書需處理,攢著吧,等明日長孫衝值班的時候一並給他處理就是。”
閻立德點點頭,沒話找話的問道:“陛下那裡也不需你候著?”
崔堯氣哼哼的說道:“那廝……陛下還未起身呢,內侍說什麼宿醉未醒,恐怕今日要歇在後宮了。”
“原來是這般。”
崔堯點頭:“左右無事,某家還不如盯著這處工地,今日不是要起梁柱嗎?如何?這水泥澆灌的柱子可還堪用?啊~~阿嚏!”
“崔公子受涼了?”
“大抵是吧,某也不知如何會受涼,今日起床之時就覺得渾身昏沉,鼻塞難捱,喚家裡嬤嬤看過,非說是什麼酒飲多了,身體受不住。
某家在遼東那等苦寒之地也不是沒有宿醉過,偏生在長安宿醉一次就病了起來,真是怪哉。”
閻立德笑道:“戰陣之上,精神緊繃,自不會那麼容易患病,鬆懈下來倒是容易外邪入體,算不得怪。”
“是嗎?”崔堯抽抽鼻子,總覺得不太對勁,昨夜喝的隻是酒,還是皇室特供的汾酒,哪來的這麼大的禍害?
高句麗和倭國的劣酒都不曾禍禍了某,怎麼到了太極宮反倒水土不服了?
反正也隻是小病小災,崔堯也沒多想,更不會料到是家裡婆娘與婢女將自己忘在了水桶中,兀自耍笑……
崔堯轉移了話題,轉而問起正在澆築的立柱。
“百姓們是否習慣這般習作?”崔堯指指前方的幾個大漢,這幾人正人手一根鐵杵,賣力的在還在流淌的混凝土中攪拌,跟攪大醬似的。
閻立德笑道:“道理嘛,一通百通,不就是趕走水泥中的氣泡嗎?百姓們都聰明的緊,說一遍就能明了。
都知道是陛下的宮殿,可不能留下隱患,再者陛下給的工錢又足,還包了兩餐,誰還能有什麼埋怨不成?”
崔堯點點頭,末了叮囑道:“我不是不信任百姓,而是對這水泥尚不能完全放心,記得每次進場的水泥馬車都要留樣,做坍落度實驗。
若有那摻水太多、不成形的材料,一定不能澆築。”
閻立德嗔道:“偏你花樣多,放心吧,專有那內侍盯著呢,肯定不會魚目混珠。”
崔堯總覺得還需多多叮囑,畢竟這麼大的混凝土建築,在大唐還屬首次。
“地基的養護……”
崔堯話沒說完,就被閻立德懟了回去。
“老夫隻是沒用過這般材料,又不是憨傻,你既然定下了種種條例,老夫豈有偷工的道理?
走吧,走吧,既然身子不爽利,回家睡覺也比杵在這強,絮絮叨叨,徒惹老夫心煩。”
崔堯忍不住接著說道:“水記得澆的足足的,這兩日正好天氣炎熱……”
“走!”閻立德舉起拐杖,好懸沒忍住爆粗口。
崔堯悻悻的說道:“你看你,怎麼還不讓人說話了?這就走,這就走,您老忙著,也彆太累了,外場的土方由得他們挖就是了,記得驗收尺寸就行……”
冷不丁腿上挨了一杖,崔堯五感略顯遲鈍,竟被糟老頭偷襲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