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卷起車窗上的簾子,讓酷熱的風貫通過車廂,以此稍稍緩解車廂裡悶熱的環境。
他擦著額頭上的汗水,此刻輕薄的絲綢長袍早已浸透,如破敗的桑麻紙一樣,緊緊的貼在身上。
幾近透明的綢衣卻是掩蓋不住他身上濃重的毛發,處境之尷尬,讓約翰稍稍有些難堪。
於是忍不住對著同車而坐南洋通譯說道:“這天氣簡直太惡劣了,我感覺比爪哇國還酷烈。”
“尊敬的貴人,還請對長安保持尊重,要知道隻有人多的地方才會有這樣滾燙的體驗,長安做為萬城之城,這等濃烈的煙火氣才能匹配的上它的身份。
要知道,這裡每年僅僅有很少的時間才如此酷熱,而且沒有瘴氣的侵蝕,被天下人稱之為人間天國。”
“天下?是指天空之下所有的地域嗎?”
“當然。”
“嗬嗬。”
“貴人嗬嗬什麼?”
“沒事,隻是突然想起有趣的事情。”
這位南洋通譯頓時覺得這位雇主好像有什麼毛病。
約翰將頭伸出去,向一路陪同的唐國官員詢問道:“今日能見到貴國的皇帝嗎?”
那官員表情有些奇怪,想了想便說道:“怎麼可能?總得報備給鴻臚寺,然後將奏疏呈給陛下。
貴邦還需準備一封國書,申明此行的目的以及滯留時間,帶隊出使之人的身份,以及所有人員配置。
然後,就可以在驛館等待了,若是陛下最近沒什麼事,咳咳,國事不那麼繁重的話,興許三五日就能被召見。”
約翰自矜的說道:“我就是教主,我們聯邦的領袖,我親自來……”
官員沒等約翰說完就言道:“知道,知道,教主嘛,和我中土國師一類的頭銜想必相差仿佛,不過這等偏僻小教在我國可沒什麼信眾。
再者說,吾皇要的文書要寫明的是使團的使節是誰,不是民間宗教人士的代表,懂嗎?
使臣,就是你們酋長或是什麼其他頭人委派的大臣,能全權總領使團的帶頭人。”
約翰一時有些無語,他的大唐口語著實有限,解釋不出什麼是政教合一,什麼是教權即皇權。
可他總算弄明白了這一路上為何他一直自稱教皇,可唐人也隻是表麵上有些敷衍,實則沒太當一回事。
原來根子上,人家根本就搞不懂他們的體製,以為他是個民間宗教人士。
通譯倒是明了,於是涎著臉對那位大唐官員說道:“大人著實不知,還請容小人稟報,這位教主呢,其實就是昂撒聯邦的皇帝……”
“大膽!一派胡言,皇帝、皇帝,乃承自三皇五帝,以秦皇為開端,是謂我華夏正統之共主!
豈是什麼窮鄉僻壤的鄉野胡酋所能胡亂僭越的?某家看你們見識少,故而不予爾等一般見識,若是到了朝堂之上,還敢如此胡言亂語,小心身死族滅,宗廟毀棄!
知道嗎?不過爾等蠻夷知道什麼是宗廟嗎?就是祖宗!算了,和你們說也是白說,切,晦氣!”
約翰被訓斥的一臉懵,限於蹩腳的大唐口語,這一連串的長句屬實是把他難為住了,他單知道眼前這位大唐官員看起來很生氣,可生氣的原因在哪裡,就有些讓人頭疼了。
於是他莫名的有些懷念起自己的摯友,那位黑衣主教兼遠海探險家,親愛的約瑟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