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緯苑中院有一閣樓,名曰問天閣,名字很是大氣,牌匾亦是古拙,想是煬帝潛邸之時所製,崔堯一家子鳩占鵲巢之後也並未更換牌匾,據崔廷旭所言,此匾額或是智永禪師所書,很有些人文價值。
此樓閣雖名問天,可高度屬實不算太高,隻有區區三層,不過在平房占據大多數的深宅廣院之中,屬實也算是製高點了。
此地位居整個經緯苑的正中心,又是居高臨下,故而能將整個宅院儘收眼底,所以此處時常有侍衛、護院長期監守,久而久之,此地就成了眾多心腹護院和家臣的集散地,或者說休閒活動中心。
“二餅。”
“放下,碰,報聽。”
“嘿,一餅、三柄都扔了,留個二餅等碰,你可真有意思。”
“我他媽口子多,你管的著嗎?”
陳楓罵罵咧咧的將門前牌全部壓倒,隨即便催促道:“小盧,愣著乾甚,那張牌上有花嗎?捏半天了,你倒是出牌啊。”
盧基烏斯一陣恍惚,隨即將手中的牌丟進池子。
“謔,一個絕張紅中,你捏半天要乾啥?真是的。”
盧基烏斯強笑道:“陳大哥恕罪,小弟這兩日卻有些神思不屬。”
楊續業揭牌,正好是一張夾張兒,不由露出喜色,理牌的同時,還問道:“怎麼?還在擔心令尊呢?放心吧,隻要當時沒死,就問題不大。
不說是官複原職,你就是想把你全家都弄到大唐,也是一句話的事,不過那條線,走海路卻是不太方便,大概得從西域走陸路才行。”
盧基烏斯搖頭:“我並非信不過家主的手段,所憂心之事乃其他之事。”
“何事?”
“有些難以啟齒。”
陳楓大剌剌的插嘴道:“是不是三郎賣給昂撒火炮之事啊?”
盧基烏斯不言,可表情卻出賣了他。
陳楓笑道:“這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忠君愛國乃君子之德,不愛家國之人,某家反倒要看不起哩。”
盧基烏斯默默言說道:“可家父是逆臣。”
陳楓寬慰道:“不打緊,領地被侵襲,迫於形勢而已,人之常情啦。
你們皇帝打回去的時候不是又棄暗投明了嘛?
要我說,你們家皇帝還是不夠大氣,這點事計較個屁,不會左右逢源算個什麼勳貴?
保全子民才是茲事體大,存人失地,古已有之,若真個認不清形勢,搞得治下雞犬不留才是大損失。
你們那個什麼君士坦丁二世屬實沒讀過什麼正經兵法,此事若是隨便換一個帝皇處理,懷柔才是上策。
須知使功不如使過,這等人用的才趁手才是。”
盧基烏斯疑惑道:“不是說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嗎?怎麼陳兄這裡倒是反過來了?莫不是在寬慰在下?”
陳楓解釋道:“你們那的政體,我聽三郎念叨過,說穿了皇帝與眾多勳貴領主隻不過是盟約關係,並非絕對統屬。
說起來,你腳下這塊土地在千年以前也是這般,那時候這地方還是大秦,皇帝還是姬姓,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東西。
彼時不同此時,不可一概而論。”
“非也,君士坦丁二世確實是羅馬共主……”
“拉倒吧,稅收權都不在手上的皇帝,誰認呢?”
盧基烏斯默默不言,暗中比較起東西政權,卻是發現西方不如東方多矣。
楊續業道:“其實,若是你想讓你的家族重新恢複爵位,也不是沒有辦法。就比如家主售賣的軍火,他昂撒買的,你羅馬如何買不的?”
盧基烏斯苦笑道:“這不是驅狼吞虎嗎?家主果真是好手段。”
陳楓笑道:“話不能這麼說,此事對我大唐來說卻是好事,廢物利用又能賺些外快,若是能形成永例,往後大唐軍工即可從吞金獸變成聚寶盆。
三郎端的是國士無雙,還有,這個詞念作驅虎吞狼,狼是打不過虎的。
再者,無論是狼是虎,我大唐都不在意。
某家說句難聽話,小盧你彆放在心上,如今大唐無論是在體量還是在軍事上,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能打敗我們的,除了我們自己,也想不出有誰擁有這個力量。
故而可以穩坐雲端,坐看天下熙攘。”
“就不怕售賣了太多火器出去,而後招致反噬嗎?須知火器是殺人利器啊。”
“哈哈哈,你所擔憂的事情,永遠不會發生,不過你有此擔心卻也是人之常情。
說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吧,某家隨家主回京之後,曾遍邀軍中悍將,在陛下的陪同下,共同勘驗了一件武器。
至此之後,軍中諸將均一致評價,此前的臼炮乃土雞瓦狗爾!你可知其中含義?”
“什麼武器?”
“名曰震天吼。”
“威力幾何?”
“倒是不算太大,不過可逾視線之外,毖敵於無形。”
“超過五裡?”
“不妨再大膽些。”
“如何鎖定敵蹤?”
“觀察員持千裡鏡判定。”
“彈道可有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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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超五十步。”
“神器也!”
“幸賴老大人留下的秘籍,才得以將武器以算學的方式呈現,不愧謫仙之名。”
“除此之外呢?”
“一息一彈,兩門震天吼足以克製數千銳士!”
盧基烏斯苦笑道:“那臼炮又算的什麼?還有必要賣出去嗎?”
“話不能這麼說,對於爾等西人來說,還是相當好用的,遼東之戰,你不是也參與了?憑著臼炮不也打下了千裡疆土?
所謂沒有垃圾的武器,隻有垃圾的將軍,對我等而言,或許略顯陳舊,但出了大唐,也不失為護國神器呀。”
盧基烏斯心中略感悲涼,如此沙場利器卻是已經開始被大唐人嫌棄了。
可我的祖國呢?連昂撒的火炮都仿製的很是蹩腳,差距大的簡直讓人絕望。
“怎麼樣?莫不如你在給你家皇帝上書一道,提提此事?
憑著你與家主的關係,相信家主怎麼也該給你一個良心價,至少比起昂撒的售價來說,肯定會便宜不少。”
盧基烏斯有些悲涼,卻也承認,這當真是一條陽謀。
不買,那麼羅馬陷落指日可待。
若是就此走上軍備競賽的道路,那麼羅馬的命根子就算是攥在了大唐的手中。
以後或許隻能仰人鼻息苟延殘喘。
“我需要考慮一下,誰知道我的陛下還會不會聽我之言呢?”
楊續業寬慰道:“大可放心,事關國家存亡,我想任何一個帝皇都不會糾結在細枝末節裡的。”
一直默不作聲的李誌突然開言道:“我琉球可能采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