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孫老神仙入住經緯苑的這一天,長安的其他地方也並不是無事發生。
讓我們把時間往前推回一天。
永徽四年,八月初十,灞橋之上。
盧基烏斯望著熙攘的人流,默默等待著,似乎並不是漫無目的的隨意消磨時光,觀其略帶忐忑與希冀的目光,似乎有著具體的目標。
不多時,一隊西域行商緩緩映入眼簾,觀其服色似乎是吐火羅那邊的商隊。
盧基烏斯仔細辨認了一下商隊豎起的旗幟一角,直到確認了印章圖案,才篤定來人正是他要等待的人。
於是盧基烏斯漫不經心的走上前去,有意無意的攔住了行商的駝隊。
行商雇傭的向導操著濃重的西北口音禮貌的提醒道:“這位官人,您擋住了我們前進的方向。”
盧基烏斯脫帽示意,一頭蜷曲的黑棕色頭發顯露出來。
隻見他微笑的開門見山道:“我要見蓋烏斯。”
向導困擾的答道:“這位官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盧基烏斯指指旗幟上的徽記,篤定的說道:“我要見蓋烏斯!”
就在向導欲跳下駱駝,與這位長安番人進行肢體理論的時候。
一道低沉的聲音在馬車中響起:“莫要大動乾戈,來人是我的同胞,讓他上來吧。”
吐火羅向導聞言尊敬的向車廂行禮,而後對著盧基烏斯比劃了一個請的手勢。
盧基烏斯嘴角含笑,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枚金幣,隨意道:“賞你的,作為向導,你的發音明顯還有待改善。”
那向導抄起金幣,卻越發疑惑起來,這枚金幣既不是拜占庭金幣,也不是昂撒、大食或者其他地方的產物。
隻見這枚金幣一寸方圓,厚度也足有一分半,托在手中頗為墜手,正麵雕刻著一名英偉的東方男子,不怒自威,右側還陽刻著天可汗三個小字。
背麵四個大字‘足金一兩’,下方亦有小字,曰永徽四年大唐戶部鑄幣司。
向導看著這枚十分精美的金幣,卻是有些拿不準。
大唐什麼時候發行金幣了?市麵上怎麼從未見過?
隻不過賞賜那人並無多言,身為向導也不好拉著主人的客人攀談。
盧基烏斯登上馬車,看到似曾相識的老者,總算鬆了一口氣,侯爵家主的信息情報簡直太精確了。
“蓋烏斯大人,或者說尊敬的宰相大人?”
盧基烏斯率先打起了招呼,用的自然是正統的老羅馬口音。
熟悉的鄉音響起,甚至讓老者產生了一瞬間的不適,不想在這從未踏足過的土地,竟然能聽到純正的貴族發音。甚至論起其中個彆細微處,竟是讓自己這個奧普提馬頓人相形見絀。
“你是色雷斯人?”
盧基烏斯搖頭:“我出身於帕特雷,一個小地方。”
“嗬嗬,帕特雷可不是小地方,閣下太謙虛了。不知道這位同鄉為何攔住我的去路?有何指教嗎?”
盧基烏斯踟躕了一下,隨即說道:“我是帝國伊比利亞行省奧古斯都侯爵的次子,盧基烏斯.奧古斯都。”
老者皺眉道:“據我所知,奧古斯都侯爵隻有一位獨子,另外還有四位漂亮的女兒,什麼時候格奈烏斯又多出了一個兒子?”
盧基烏斯聞言顯得有些局促,頗為難為情的說道:“我是個私生子,蓋烏斯大人。”
蓋烏斯笑道:“這沒有什麼難為情的,至少你身上還流淌著一半貴族的血脈,請問你的母係出自哪裡?”
盧基烏斯有些恍然,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處處標榜血脈的拜占庭,似乎也沒有那麼美好,至少在這一刻就很讓人反感。
“啊,沒有什麼出身,一個威尼斯商人的女兒,不過她一向很溫柔,儀態禮儀不輸於貴族小姐。”
“是嗎?那可太遺憾了。”
“沒什麼遺憾的,母親為我提供了優渥的童年生活,我很感激。”
“好了,寒暄到此為止,請說出你的來意!”
盧基烏斯聳聳肩,無聊的寒暄就此結束也挺好,反正他也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