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堯回到府上,卻見屬於自己庭院左近的彆院門口晃蕩著不少金吾衛,便知武姐姐仍逗留在此處。
於是未入後院,徑直走到彆院門口,與為首的金吾衛打起了招呼。
“老黃,今日是你當值?”
那名為老黃的中年漢子連忙叉手行禮道:“回大總管,正是卑下。”
崔堯搖搖手,說道:“大總管的職司某家早就卸任了,這又不是遼東,不用這麼拘束,叫某家三郎就好。”
老黃頗為懂分寸,並未打蛇隨棍上,恭敬的答道:“禮不可廢,大人可有吩咐?”
崔堯指指裡麵,輕聲問道:“有眉目了?”
老黃頗為緊張的看了一眼彆院裡麵,而後湊近一步說道:“大抵是有了,聽翠兒說,今兒個娘娘纏著孫老神仙整整一日,總算得了方子。”
崔堯疑惑道:“孫老神仙不像這麼不好相與的人哩,為何要糾纏一日?”
老黃道:“老神仙今早就給娘娘診斷過,說是風險太大……”
“哦?風險在哪?”
老黃皺著眉頭仔細回想,片刻後說道:“翠兒說是什麼卵子管被切斷了,在下也不知道娘娘一個娘們……咳咳,女貴人哪來的卵子,反正挺棘手的。
哦,對了,翠兒還說,老神仙說娘娘這個病不是天生的,而是遭人暗算了。
可問及娘娘究竟何時被暗算的時候,娘娘卻也說不清,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還是有什麼忌諱。
小人猜測,許是宮鬥傾軋哩,話本上都講過,肯定是比娘娘身份還大的人……
不過要說比娘娘身份還高的人,也就是皇後娘娘了,可皇後娘娘一向仁善,嘖嘖。
知人知麵不知心哩。”
崔堯急忙上手將那張喋喋不休的嘴捏住。
“打住,再他娘的傳閒話,小心九族不保,你這張嘴呀,好好的遊擊將軍,硬是被貶成看大門的,還不知道收斂。
還有你那個相好,趁著現在還守在娘娘身邊,早點求個恩典放出來才是。
就你二人這對破嘴,遲早死的不明不白。”
老黃憨笑道:“這不是大總管問話麼,在下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您消息靈通,您給說說,是不是皇後娘娘下的手?”
”滾蛋,脖子上的瘤子是真不想要了,給我守口如瓶!”
“哦。”
崔堯背著手說道:“與皇後無關,以後少扯淡。”
“嗯呢,聽大人的。”
崔堯本想邁步進去,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大抵是明白了到底是什麼情況。
用通俗的話講,武照的輸卵管似是被人人為切斷了,也就是被人暗地裡結紮了。
可這等手段,想來古人是不通的,此事或許還有自家姥爺的手筆。
“嘖嘖,孫老神仙果然好手段呢,輸卵管複通術他老人家也有涉獵,真真不愧神仙之名。”
想了想,便對老黃說道:“老神仙人呢?”
“歇著了,就在裡麵。您要進去嘛?”
崔堯搖頭,而後說道:“明日吧,老神仙棘手的地方,我大致知道一二,無非就是擔憂感染的問題。
我明日找一個人過來,讓他給老神仙搭把手,這等小手術想來沒什麼問題。”
“誰啊?論醫術,京城裡誰還配和孫神仙相提並論?”
“嗬嗬,此人醫術實在不怎麼地,但論及婦科,特彆生孩子方麵,隻怕孫神仙也略有不如哩。”
“哦?”
“少他媽瞎打聽,走了。”
…………………………
翌日清晨,崔堯抱著女兒在府上閒逛,昨日便與李承乾說好了,今日不去甘露殿,待到午後,二人約在大明宮前碰頭。
至於原因,則是今日乃是大明宮驗收的日子。
不錯,大明宮的營造在非常手段下,果然提前完工,所謂非常手段,也就是裝飾客製化與移花接木。
客製化麼,就是將現場所有有可能脫離現場製作的東西,全部打包了出去,交予天機工坊定做,如此一來,速度提升的飛快。
至於因為熱脹冷縮或是其他原因,日久之後出現公差……
那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唄,宮殿麼,不經常修繕還叫宮殿?
至於移花接木,也就是拆東牆補西牆,奇花異草,怪石假山諸如此類的東西都是搬運的現成的。
有上林苑的,亦有太極宮的,不少朝中要員的私人庭院也被勒索了不少。
就比如崔堯,經緯苑門口好大的兩座石獅子昨日就被人弄走了。
崔堯也不在意,他早就看那兩座石獅子不順眼了,改明豎兩個高達多帶勁,要麼就換倆變形金剛,左邊擎天柱,右邊威震天,絕對獨樹一幟。
沈雁秋倚在窗台,看著院中的父女二人,十分恬靜。
她很想出門一起,卻又不敢,不止是她,便連婆婆也是一般,被自家郎君嚴禁出入庭院,若想出門,至少也要一個月後才行。
不止如此,其他諸事,比如受風著涼、長時間站立、抱孩子、大喜大悲、沐浴、冷飲、連長時間臥床都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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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秋還好,崔堯說什麼她便做什麼,沒什麼二話。
崔夫人可不管那一套,差一點就在產後第七天與崔堯翻臉。
可崔堯也沒妥協,反而將孫老神仙推了出來,對自己的要求進行了權威佐證。
於是,寧可信其有的崔夫人終於消停了下來。
崔堯抱著女兒相當機械化親親抱抱,例行公事的進行了一刻鐘的親子時間,便匆匆忙忙的把孩子還給了沈雁秋。
倒不是說崔堯不喜女兒,概因此時的崔堯仍沒有找準父親的定位,他清楚的知道那是他的血脈,可若是讓他愛不釋手,他也沒那個心勁。
他自己還是個孩子呢。
所以,每日的親子時間,算是他對自己的硬性規定,旨在培養自己的舐犢之情,順便也培養一下女兒的孺慕之情,兩不耽誤。
打卡完畢,崔堯交還了女兒,便說道:“我去武貴妃那裡看看去。”
沈雁秋問道:“今早為何不與姐姐同去呢?”這裡的姐姐指的是新城。
崔堯搖頭:“有些話不方便在大庭廣眾之下說。”
沈雁秋有些浮想聯翩,卻又沒說什麼,隻是言道:“夫君還需小心。”
“啊?小心啥?”
“妾身隨便說說。”
崔堯沒聽明白,也沒往心裡去,而後便往彆院走去。
經過通傳,崔堯便走入了自家彆院,此彆院占地較廣,與主人的庭院也不相上下,相傳是楊廣當年招待宗室子弟的地方。
崔堯卻把這裡裝修的很是另類,在唐人眼中很是怪異。
不過若是他們有幸見過後世的場麵,便會得知,這就是個酒店風格,檔次還不算高,充其量算是個快捷。
至於為何如此營造,或許對崔堯來說,算是一種緬懷,也可以說是一個潛移默化的環境改造吧。
入得院中,卻見武照並未呆在廂房種,而是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旁,盯著蕭瑟的天空發呆。
臨近中秋,院中的桂花樹,開的正豔,可葉子已經不甚牢靠,俄而便有幾片略顯黃意的葉片隨風飄落。
武照一身豔麗的紅色宮裝,倚著石桌,望著天空發呆,幾片黃葉順著秋風徜徉過那一抹紅,到有幾分畫卷中的古意。
崔堯帶著欣賞,看了一眼,便打起了招呼。
“吃了嗎?”
“吃了。”
“哦?挺早哈,吃的啥呀?”
“羊湯,胡餅。”
崔堯信步走到石桌對麵,坐在墩子上開門見山的說道:“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