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天色漸暗,就在車上的眾人在輕微的顛簸中昏昏欲睡的時候,外麵響起了整齊的勒馬聲。
崔堯皺著眉頭對著薛禮說道:“讓弟兄們不用如此整齊,一板一眼的反倒不好,如此這般精氣神,怕是誰也能出來咱們鏢局有問題。”
薛禮撓著頭疑惑道:“有啥問題?灑家沒看來啊?”
崔堯指著前方的“趟子手”說道:“你不覺得這樣的鏢局人手很怪異嗎?”
“怪異在哪?”薛禮仍是沒有發現問題,隻覺得和諧極了。
崔堯笑道:“哪個鏢局的趟子手如此令行禁止?前鋒在馬上隨時保持鋒矢,側翼便是雁行。
這便罷了,老兄你隻是一抬手,眾人便同時勒馬,不見一絲誤差。
下馬則是自動攏成梅花陣或三才陣。
還有,你看看我們仨,為何要屁股朝裡,保持這麼個三才陣的樣子?扭著頭說話很舒服嗎?”
裴行儉聞言,不自然的將身子挺直,又將橫刀插回鞘內,貌似是有些怪異哈。
薛禮也發現了問題在哪,可嘴上仍然強調道:“如此這般才是正理啊。”
崔堯攤手道:“可是鏢局沒這麼乾的啊!還有,我們是到了哪裡?我們剛到萬年縣,尚屬於長安轄內,這般行止誰看不出來是一幫老兵油子?”
薛禮也收刀入鞘,咋咋呼呼的說道:“兄弟,那你說鏢局該是個啥樣子?”
崔堯言道:“我也不知道啊,這個鎮遠鏢局也是臨時接手的,交接的時候我也沒問呐。”
“那鏢局的老東家人呢?就什麼也沒交代?”
“交代啥?某家就給了十個金餅子就盤下來了,契書是老許親自寫的,連牙人都沒找,那老頭啥話也沒說,收下錢當天下午就回隴右老家了。”
裴行儉直言道:“我等何必非要東施效顰?憑我等的身手、裝備,有什麼不開眼的蟊賊直接平趟過去不就得了?”
薛禮撫掌道:“對呀,本就是一錘子買賣,難不成賢弟你還要當真做成個營生?”
崔堯遲疑道:“你要說營生的話,倒是當真有那麼點想法,我與陛下商議過,想依托全國驛站的基本框架,搭建一個聯通各地的商業網絡。”
???
崔賢弟人不錯,就是老說一些雲山霧罩的話。
“啥叫網絡?”
薛禮依然秉持著不懂就問的精神。
“蜘蛛網見過沒?經緯縱橫,四通八達的蛛網,大致就是那麼個意思。”
“朝廷好好的,作甚要便宜那些商賈啊?”
“朝廷也得做買賣不是?某家可是戶部尚書。”
“朝廷的買賣有官驛還不夠?還得再搭個網絡?這不是冗員嗎?”
“可是民間的工坊亦有苗頭,自先帝伊始的政策,朝廷上一直保持著鼓勵傾向的,打通全國商路,算是一項朝廷沒有明言的國策。”
“那為何先帝不做?”裴行儉追問道,對於當今陛下,這位河東裴氏的麒麟子,多多少少是有些看不上的,他心目中的皇帝就應該是天可汗那樣的,而不是路上還在踩屎的二逼青年。
崔堯耐心解釋道:“時機不到咯,貞觀二十一年,朝廷才開始著手官道硬化的工程。
至永徽二年,才堪堪將京畿道至洛陽一線的官道鋪上了水泥,哪有什麼條件講什麼打通全國呢。”
裴行儉似乎想起了什麼,於是問道:“為何今年下半年朝廷沒有官道硬化的工程呢?按照往年的進度,今年下半年不是應該輪到河南道了嗎?”
崔堯笑道:“因為有了更合適的東西,水泥這東西太金貴,還是留給各地城防建設吧,另外長安今年有很多工程要做,水泥的缺口實在太大,因此水泥不再適合官道硬化工程了。”
“哦?究竟是何物能取代水泥呢?”
“瀝青,算是我戶部麾下輕油司的副產品吧,明年預計就能積攢一大批,至少兩年的工程量是夠了。”
“比水泥堅硬?”
“沒有,勝在廢物利用,且還有一定的彈性,對於馬驢一類的牲畜比較友好,就是夏日最熱的那幾日正午,大抵是不能趕路的。”
“為何還挑時候?”
“到時候你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
“朝廷做這個商業網絡想必投入甚大吧?不怕國庫入不敷出?”
崔堯翻了個白眼,戲謔道:“又不是做善事,屆時是要收費的,且費用還不低哩。”
“那商賈何不自己運輸?”
“肯定會比他們自己運輸要便宜的多,而且商驛會是集中武裝押運,安全性也不可同日而語。”